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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许是近些时日总还会梦见前世,又或许是先前费了不少力气,徐嘉乐明明觉着自己才窝在周缙怀里,再睁眼,便已然过了夕食的时刻。

院落中仍然寂静无声,便连往日应有的蝉鸣,亦悄无声息了。

徐嘉乐的神色微有些茫然。

她下意识支起身子,想开口唤人,唇瓣微开,徐嘉乐的眸光微凝,便难以避免地被软榻侧边的人影吸引。

抿了抿唇,徐嘉乐本还有些迷蒙的神思瞬时清醒。

她未曾急着下去请罪。

即使此刻的光景中,她似乎的确有些许怠慢储君的嫌疑。

在寥寥几次的接触后,徐嘉乐隐约感觉得出,这位皇太子殿下、自己未来的夫君,性情与寻常的阀阅子弟不甚相类。

他或有礼仪,却并非时刻谦逊。

他肆意妄为,然心中自有法度。

可他一切行为的起始与终焉,秉承的规矩礼节,都是他本人界定的。

他有倨傲的权利,也有摆弄他人的手段。

自己是他选中的太子妃,自然需与他人待他的方式不同,尤其是他的东宫侍从们。徐嘉乐平静地想着。

她坐在软榻上,缓缓整理好了自己略有凌乱的襦裙,又将先前丢在榻下的绯色织锦半臂拾起,却并不重新穿着在身上。

足尖抵进绣鞋,徐嘉乐下了软榻,缓步来到周缙面前。

她能看见周缙此时的神色饶有兴致,长眉舒展,似乎是认真地欣赏着她向着他走来的模样。

他的目光虽然放肆,周身气质却透着一股子慵懒,和他此时的做派十分相衬。

“太子妃,可要孤传人入内?”声线慵懒,周缙抬手,轻飘飘地,自徐嘉乐手中抽过那几近破碎的半臂。

他散漫地轻笑一声,“是孤唐突了,还望太子妃原谅则个。”

徐嘉乐不会忘记,先前二人同榻入眠时,周缙是如何扣着她的手腕,垂头凝视着她,那双苍狼一般的眸子,一寸寸刮过她的脖颈,似乎在想着从哪里开始把她吞吃入腹……

她手里挽着的圆领半臂,是周缙不小心撕裂的。

即使他们并未真的做什么亲密之事。

“殿下确实失礼了。”任凭他捻着那一抹绯色细细摩挲着,徐嘉乐倾身,手指拂过周缙的耳侧,摇响了他身后悬垂的铜铃。

细线振颤着,清脆的声响向外间传递。

周缙侧支着小臂,微微偏头,自下而上地打量着自家的太子妃,满不在乎地哼笑一声:“那太子妃便多熟悉着,孤向来失礼。”

徐嘉乐没理他。

不多时,便有十数人鱼贯而入。

东宫侍从留在门外侍候,入内而来的多是徐嘉乐的婢女。素琴领着几人为徐嘉乐梳洗,素衣带着小丫鬟们捧着几套崭新襦裙,待徐嘉乐选择更换。

即便她们再如何神态自若,余光仍能瞧见窗边懒散靠坐着的周缙,行动间难免愈发小心翼翼,以免触怒了本不该在此的皇太子殿下。

徐嘉乐坐在妆台前,看着银镜中自己的面生霞色,眸润春水,微闭了闭眼,由着侍女为自己重挽螺髻。

既来之则安之。

她的院落已然变成了皇太子的别院,她本人亦然,既如此,便无甚可畏惧的。

至多一死而已。

如今的境遇,已然比当日的必死之局好上太多。

人当知足才是。

如此,徐嘉乐的神色反而是最安然平和的。

看素琴紧张地手抖,徐嘉乐弯唇笑了笑,自己从镜匣中选了支点翠簪,递给素琴。

“帮我簪上。”

素琴的手指颤的越发厉害,半晌没动弹。

徐嘉乐侧首,眸光流转着,瞥见一只属于成年男子的手掌自斜刺里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动,便越过素琴僵在原地的动作,将徐嘉乐手中的玉簪拿起。

她抿了抿唇,声线疑惑:“殿下?”

周缙弯腰,与镜中的佳人对视着。

雕花点翠的白玉簪被他仔细地执在指尖,玲珑纤细,润泽生辉,一寸寸斜插着,没入如云发髻中。

徐嘉乐没说话,安静地等着周缙的下一步动作。

须臾,她看见镜中的周缙笑了起来,笑意明朗如春,像是单纯看到了美丽的事物,因此而心生喜悦。

她听到他满足地喟叹:“果然是美人如玉。”

六月的暴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待徐嘉乐重新梳洗更衣完事,天边的红日也徐徐落下,仅剩漫天云霞如火。

挥退一众侍女,徐嘉乐投桃报李,笑看向周缙,温声询问:“殿下,可要在府中用夕食?”

奈何皇太子也不是真无所事事。

借着午后骤雨突至,在鹿鸣轩中消磨两个时辰,已是极致。

徐嘉乐才问过,东宫侍从便在门外低声求见。

周缙此刻心情尚佳,随意地招了招手,示意侍从入内回话:“何事?”

侍从垂手而立,轻声道:“殿下,桑大人正在宫中对奏,陛下遣人来寻殿下。”

“桑弘之?好,我现下便去。”周缙点了点头,长臂舒展,毫不见外地拂过徐嘉乐肩头,他掌心微用力,便把人扣在自己怀中。

徐嘉乐听到了他胸膛中不息的脉动。

“不巧,太子妃娘娘,府上的夕食,孤改日再享用。”

未等徐嘉乐动作,周缙便自顾地松开手,转身大步向外走。

“太子妃不必多送。”

周缙并未回头。

徐嘉乐依然双手交叠至于左腹,微微屈膝,低头,认真地行礼恭送。

数息后,周缙与他带来的一应侍从,已然从鹿鸣轩中彻底离去。

心底松懈些许,徐嘉乐再看向等在门外的素心,神色平和,语调轻快:“素心姐姐,先前教你帮我整理库房,可收拾完了?”外患已清,当清理内忧了。

眼见着皇太子在鹿鸣轩中来去自如,素心也不知自己是喜是悲,见徐嘉乐问话,只得压抑着心底对未来的茫然,轻声道:“姑娘,已重整完毕,清单婢子也誊写过了。”说着,素心从袖中抽出一份纸牒,双手平端,呈至徐嘉乐面前。

徐嘉乐拿过来,仔细翻看着。

自徐嘉乐过了十岁起,生母王氏遗留的财产嫁妆,便被分给了王氏所出的二子一女。

因着徐嘉乐是唯一的女儿,除了与二位兄长均分的书籍与铺面,王氏嫁妆中的珠宝首饰,尽皆归于她名下。

此刻端详着自己库房中的玉石环佩,徐嘉乐的指尖停顿片刻,招手叫来素衣,想了想,又唤来平日里只护卫自己的素环。

“你二人拿着单子,随素心将那一匣子白玉簪佩取来。”

几人动作很快。

徐嘉乐才坐下用饭,素心便领着人回来。

“放镜匣前便是。”徐嘉乐摆了摆手,让素环与素衣去室内安置首饰。

见素心仍立在原处,徐嘉乐微微垂眸,扫过自己仍光洁如玉的手腕,唇角泛起一丝冷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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