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整，凌修站在奇点科技大厦的地下三层电梯前。夏萤变成的黑猫蹲在他肩头，尾巴不安地摆动。
“你确定要这么做？”夏萤的耳朵紧贴着头，”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凌修摩挲着楚云天给的门禁卡：”如果那些数据碎片是真的，我的身世和系统有关。”他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我需要答案。”
电梯门无声滑开。与楼上现代化的办公区不同，地下三层保留着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风格——惨白的荧光灯，斑驳的混凝土墙，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臭氧味。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的生物识别装置闪着红光。凌修刚举起门禁卡，门就自动滑开了。
“他早知道我们会来。”夏萤轻声说。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圆柱体，里面充满了淡蓝色液体。周围环绕着各种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凌修熟悉的代码——与系统界面如出一辙。
楚云天站在控制台前，背对着他们：”准时，我喜欢守时的人。”
凌修走进实验室，门在身后自动关闭。他的目光被实验室墙壁上的照片吸引——一群年轻科学家站在”云天研究所”的牌子前，中央是年轻时的楚云天，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那是你，”楚云天转过身，顺着凌修的视线看去，”爆炸发生前一天拍的。”
凌修的喉咙发紧：”数据碎片里的婴儿…真的是我？”
楚云天走向中央圆柱体，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滑动：”二十年前，我们发现了它——我们称之为’现实引擎’。”圆柱体内的液体逐渐变得透明，露出一个篮球大小的金属球体，表面刻满了与系统代码相似的纹路。
“它来自哪里？”凌修不自觉地向前一步。
“不知道。”楚云天摇头，”地质检测显示它至少埋藏了上万年。我们花了三年才激活它，然后发现它能…改写现实，以代码的形式。”
夏萤从凌修肩上跳下，变回人形：”所以系统是你们创造的？”
“不完全是。”楚云天调出一段全息录像，”现实引擎有自己的意识，我们只是学会了与它交流。当时世界刚经历大规模战争，我们想用它修复创伤…”
录像显示实验室中的球体发出耀眼蓝光，科学家们欢呼雀跃。突然，画面剧烈抖动，球体表面出现裂纹。
“它过载了，”楚云天声音低沉，”核心分裂成两部分——主系统继续维持现实，防火墙系统则开始修复主系统的错误。”录像定格在爆炸瞬间，”我当时抱着你，离核心最近…”
凌修的大脑嗡嗡作响：”所以我是什么？实验品？”
楚云天的眼神复杂：”你是奇迹。爆炸发生时，研究员林月——你生物学上的母亲——将一块核心碎片注入了你体内。你是唯一能同时兼容两套系统的…容器。”
“容器？”这个词像刀一样刺入凌修胸口。
“意思是你能承载系统代码而不崩溃。”楚云天走近凌修，”防火墙系统选中你不是偶然，它感应到了你体内的碎片。”
凌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控制台才没跌倒。他的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就像数据碎片中的画面。
夏萤警惕地挡在凌修前面：”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激活了他体内的代码。”楚云天回到控制台，”凌修，试着调用系统界面，但不要用常规方式。”
凌修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通常他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唤出系统界面，但这次，他尝试直接从体内调用那种感觉——就像调用自己的记忆一样简单。
【系统核心权限激活】
【欢迎，容器01】
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息界面在他面前展开，比之前的系统复杂十倍。凌修惊讶地发现，他甚至能看到现实世界的”源代码”——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函数和变量，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编程项目。
“这…太不可思议了。”凌修伸出手，触碰一段描述实验室灯光的代码。随着他的修改，灯光颜色从白色变成了淡蓝色。
“你能改写现实片段，”楚云天眼中闪烁着狂热，”虽然现在范围很小，但随着练习…”
凌修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代码视觉瞬间消失。他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
“副作用很正常，”楚云天递来一瓶水，”你体内的代码沉睡了二十年，需要时间适应。”
夏萤扶起凌修，猫耳警惕地竖起：”你告诉他这些，到底想要什么？”
楚云天沉默片刻，调出一组数据图表：”主系统越来越不稳定。过去一年，异常事件增加了470%。如果继续恶化，现实结构可能会崩溃。”
图表旁边是一个倒计时：【预计临界点：37天5小时12分】
“所以你想用凌修修复主系统？”夏萤的爪子不自觉地伸出来。
“他是唯一能同时接触两套系统的人。”楚云天看向凌修，”我需要你进入主系统核心，执行修复协议。”
凌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失败呢？”
“要么你被系统同化，要么…现实开始大面积崩塌。”楚云天直言不讳，”但如果不尝试，结果是确定的——世界将回到原始混乱状态。”
实验室陷入沉默。凌修盯着自己的手，那里刚才还流动着改变现实的代码。他突然理解了自己为什么总是能用编程思维解决异常——那不是后天学习的技能，而是他本质的一部分。
“我需要时间考虑，”凌修最终说，”这不是能轻易决定的事。”
楚云天点头：”明智。但别太久，”他指了指倒计时，”时间不等人。”
离开实验室前，凌修注意到角落里有台隐蔽的监控设备，指示灯显示它一直在录像。更奇怪的是，设备连接的主机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某种数据记录，标题是【容器01适应性测试】。
“等等，”凌修转向楚云天，”你说这是第一次告诉我真相，那为什么有’适应性测试’的记录？”
楚云天的表情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只是监测你体内代码活动的常规记录。别多想。”
夏萤拽了拽凌修的袖子，眼神警觉。凌修决定不再追问，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电梯上行时，凌修靠在墙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夏萤变回猫形态，安静地趴在他肩头。
“所以，”凌修声音沙哑，”我甚至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一具装了系统代码的皮囊？”
夏萤用头蹭了蹭他的脸颊：”你比任何人类都更像人类。记得你是怎么对付记忆吞噬者的吗？你担心被困的人，冒险救他们出来。那不是什么代码能决定的，那是你的选择。”
凌修勉强笑了笑，伸手抚摸夏萤的毛发。就在这时，他的指尖突然闪过一丝蓝光，夏萤的毛发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哇！”夏萤跳到他面前，惊讶地看着自己金色的爪子，”你怎么做到的？”
凌修同样震惊：”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电梯停在了一楼。走出大厦时，夜空繁星点点，但凌修眼中的世界已经永远改变了。他不再是凌修，那个普通的程序员——他是”容器01″，一个承载着拯救或毁灭世界代码的存在。
“回家吧，”夏萤轻声说，”你需要休息。”
凌修点点头，但心中清楚，从今晚开始，他面临的将不再只是修复几个小BUG那么简单。楚云天隐瞒了什么？主系统崩溃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体内的代码会把他变成什么？
这些问题像代码错误一样在他脑海中循环，找不到出口。唯一确定的是，夏萤是此刻他唯一能信任的存在——一个同样由系统产生的异常体，却比他认识的大多数人类更有人性。
回到公寓，凌修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夏萤蜷缩在他枕边，金色的毛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明天，”凌修闭上眼睛，”明天我们从头梳理所有线索。”
夏萤轻轻”喵”了一声作为回应。凌修沉入梦乡，梦中他看见自己站在一个由代码构成的悬崖边，下方是正在崩溃的世界，而他的手中握着修复或毁灭一切的钥匙。
钥匙的形状，正是一段他从未见过的、完美而危险的源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