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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土坎之上,风过枯草的细微簌簌声忽然消失了片刻。一个模模糊糊、比孩童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黑影,从覆满积雪的土坎边缘,不轻不重地滚落下来。啪嗒一声,闷闷地砸在雪窝边缘的积雪上,陷进去一个浅坑,溅起几点微小的雪屑。

不是追兵!没有杀气!

张宇紧绷如弦的神经骤然一松,这细微的松弛甚至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瞬间被冰冷的疲惫吞没。他死死咬住下唇,尖锐的疼痛刺入麻木的意识,强行让自己清醒。他挣扎着跪直身体,朝着那滚落物蹒跚爬过去几步。

一棵被冻得硬邦邦的、皮壳呈现出深褐色的松塔。几片鳞状的外壳被刚才的冲击崩开,散落在周围雪地,露出了里面紧紧挤在一起的几粒饱满、色泽发黄、还沾染着松脂的松子。

张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几粒松子上!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干渴灼烧的感觉被一股更强烈的欲望取代。松子!油脂丰富的松子!是燃火的极品引火物!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那颗冰冷的松塔,用僵硬笨拙的手指,奋力地掰开、抠挖着里面冻得极硬的松子!指甲与坚硬外壳刮擦发出刺耳的噪音,甚至刮破了指腹也顾不上了!每一粒被他抠出的松子,都被他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放在雪地里相对干净的一小块凹处。

一小堆松子,终于聚拢起来。

他没有再去看向土坎上方。无论是风无意卷落,还是别的什么,此刻都毫无意义。这微不足道的几粒松子,就是秦老六活下去的最后一线微光!

有了松子,希望重新在冰点之下燃起微焰。他再次扑向那堆自己积攒的枯枝——大多是细小的、潮湿的灌木碎枝和从低矮处拗断的、沾满积雪的嫩枝。最底层铺上一层从树下硬抠出来的、勉强算最干燥的细碎松针和枯草碎屑。

他拿起两根相对平直、干燥度稍好的小树枝,学着钻木取火的姿势,用尽力气搓动。冰冷刺骨的树枝摩擦着手掌早已冻裂的血口子,钻心的痛。但每一次摩擦,却只能激起极其细微、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瞬间被寒风吹散的烟气。

不行!力量不够!频率太低!手指关节在冰冷和摩擦中快要失去知觉,木棍在干燥物上浅浅的刻槽纹丝不动,连烟都吝于发出!

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疼痛随着每一次用力的呼吸剧烈地翻涌上来,腥甜的气息堵在喉咙口,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混杂着血水冰碴在额头凝结。他盯着那堆冰冷湿柴,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气猛地冲上脑门!

“给老子——着啊——!”

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肺腑深处猛然炸开!如同濒死野兽绝望的嘶嚎!他不再是尝试钻木,而是猛地抓起地上那块原本被他用破衣缠绕、准备当作重物使用的扁石!

右臂爆发出最后的、带着自毁般决绝的力量!筋肉在撕裂边缘发出无声的尖鸣!带着尖锐棱角的石块,被他高高举起,用尽所有残留的气力,朝着堆在最中间、几粒油脂松子旁的一小簇最纤细干燥的引火碎屑和一块相对松软干燥的朽木块上,狠命地砸了下去!

砰!咔嚓!

石块棱角与朽木块沉闷的撞击声、碎裂声同时响起!沉闷的撞击之后,紧接着是一串极细微、却让张宇心脏瞬间停跳的——噼啪声!

一缕微弱的青烟,极其固执地从碎裂朽木和松子碎屑挤压的核心处,袅袅升起!并且在寒风的撕扯下,顽强地、颤巍巍地弥散开来!不再是转瞬即逝的虚影,而是真实的烟!

青烟!

那缕在绝望寒风中挣扎摇曳的青烟,如同绝境中骤然显现的微光,刺破了张宇眼中弥漫的死气!胸腔里撕裂般的疼痛都被这奇迹般的景象强行压下!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生怕下一秒这缕微弱的希望就会消散!

他几乎将整个脸都凑近那刚被砸开的小小缝隙,颤抖着、屏住呼吸,朝着那冒烟的核心区域,用尽肺里所有残存的空气,轻轻地、长长地、小心地吹去。

呼——

气流如同小心翼翼的微风拂过。起先并无太大变化,烟似乎更散了些。

不能停!再来!

吸气!肋骨刺痛的阻碍被他以意志强行忽略!再次俯身!更近!更稳!更悠长!

呼——呼——呼——

他如同一座破败的风箱,用自己残破的躯体艰难地鼓动着。每一次长长的吹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嗡鸣,带着无法抑制的、咳出血沫的冲动,他死死压住!

青烟在吹拂下猛地一颤!不再是摇曳欲散,而是骤然一缩!

一颗极其微小的、如同坠入凡尘的黯淡火星,在那堆被砸碎的松子油屑和朽木纤维中心,猛地跳跃了出来!

橘红色的光点!比针尖还要细小!微弱得在惨白的雪光下几乎难以辨认!但它就在那里,在烟气的包裹下,执着地闪动着!

“着了!!” 张宇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带着血沫的铁锈味!狂喜如同电流击穿麻木的四肢百骸!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在接下来的动作上!

他飞快地、几乎是用哆嗦的手指,捡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几片碎如纸屑的松塔内层薄壳——极其易燃!颤抖着、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将那松塔薄壳小心翼翼地盖在那颗跳动得随时可能熄灭的、脆弱如幻影的火星之上!

薄壳覆盖上去的刹那,火星挣扎了几下,青烟变得浓稠。张宇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再次俯身,嘴唇贴近那层薄壳,更轻、更稳、更持续地,缓缓地吹气。

呼……

橘红色的光芒在松塔薄壳的遮掩下,微微亮了一瞬!

呼……

薄壳的边缘骤然亮起一道焦黄的卷边!随即,那道焦黄如同蜿蜒的火蛇,迅疾地扩散开去!

轰!

微小的爆燃声!一股金红色的细小火焰猛地从那松塔薄壳的缝隙中钻出,欢快地跃动着!火舌如同新生的精灵,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松子碎屑和朽木粉末!

火!真正的火!

橘红色的温暖光芒瞬间刺破了这片冰冷死寂的雪窝角落!刺穿了覆盖在张宇和秦老六身上的绝望冰壳!跳跃的光芒将张宇被冻得青紫、沾满血污泥雪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那双因为失血、寒冷和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这簇豆大的火焰,眼中有狂喜,更有一种近乎虚脱的后怕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情形!

他立刻,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将这簇脆弱无比的小火苗小心翼翼地移到那堆早已准备好的柴堆最核心处!一层层、由细到粗、从最干燥的松针、细枝开始,将柴火小心地架上去。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新的燃料,发出细微而令人无比安心的噼啪声。青烟滚滚而起,带着驱散严寒的热意。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豆大一点,迅速壮大成一小堆稳定燃烧的篝火!

温暖!橘红色的光晕和跳跃的暖意如同有形的液体,温柔地覆盖住身体。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冷被一点点逼退,僵硬麻木的四肢百骸在热浪的包裹下,如同冻结的河流渐渐解冻,带来一阵阵酸麻胀痛的暖流。

张宇一直紧绷到即将碎裂的身体,终于在这久违的、真实的暖意包裹下,微微松弛了一些。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暂时被隔绝在火光之外。他长长地、带着剧烈颤抖地呼出一口浊气,胸腔里积压的淤血似乎也随着这一口气吐出了少许,虽然依旧撕裂般疼痛,但呼吸似乎畅快了一丝丝。

他几乎是瘫软下来,靠坐在离火堆很近的土坎避风处。滚烫的篝火暖流烘烤着他冰冷的单衣和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感觉中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麻痹舒适。他贪婪地吸收着这来之不易的热量,闭上眼,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回流。

但这放松没有持续太久。几息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投向雪窝深处!

秦老六!

他挣扎着挪到雪窝旁。微弱火光的映照下,秦老六的境况比在风雪林中更清晰地展露出来。那张青紫色的脸在暖意下似乎稍稍褪去了一丝死气,但乌紫的嘴唇上凝结的冰霜并没有完全融化,只是化作了湿漉漉、带着冰冷寒气的薄薄水光。他的胸膛依旧几乎看不见起伏,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蜷在积雪堆成的冰冷床铺上,宛如一具刚从冻土里拖出来的尸体。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腐肉和寒冷气息的恶臭从他被积雪盖住的肩部伤口处隐隐散发出来。

张宇的心往下沉。火焰带来了生的暖意,但秦老六流失的热量和濒临死亡的虚弱远非这堆小火可以迅速逆转。伤口感染在寒冷中可能只是暂时减缓,一旦稍有暖意,很可能死灰复燃,更加凶猛!失血造成的低温症更是致命的威胁,他的心脏随时可能在微弱的搏动中彻底停下!

必须尽快处理伤口,补充热量!

他扑到篝火边,小心地抽出几根燃烧的、冒着浓郁黑烟的湿柴,用刀削去表面难以燃烧的湿润部分。然后,他将目光投向那堆辛辛苦苦收集、好不容易引燃的篝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等柴完全干透!秦老六等不起!

他抓起自己之前被雪水浸透、还没来得及完全烘干的破衣烂衫,将它们连同从包袱里翻出来(原主携带的、已经发霉变硬)的几块破布,一起裹在几根削好的湿柴顶端,做成一个简易的引火棒。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引火棒伸向篝火核心。

噗!

浓烈刺鼻的黑烟猛地爆发出来,呛得张宇一阵剧烈咳嗽,牵动胸肋伤势,眼前发黑。但引火棒顶端裹着的破布猛烈地燃烧起来,迅速地点燃了湿柴勉强削去表皮的干燥内部!一个小型的、带着浓烟的“火把”在瞬间成型!

张宇拿着这个火把,如同捧着一簇希望,挣扎着回到秦老六身边。他掀开盖在伤口上方的大部分积雪,露出那被破布条勉强包扎的肩膀。火光跳跃,照亮了那乌黑肿胀、被粗暴剜掉腐肉后绽开的恐怖创口。边缘红肿发亮,中间粉红色的肉芽暴露在外,被冻得僵直,深陷的伤口里,淡黄色的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水,在火光下缓慢地渗出、凝结成半透明的冰晶混合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恶臭。

张宇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这绝不仅仅是清理伤口那么简单。感染已深,低温症持续……他需要药!需要热食!否则任何清创都是徒劳,甚至会加速死亡!

但现在……到哪里去弄?

他的目光落在火堆旁,那几颗滚落下来的、已经烘烤得外壳微微焦黑发烫的松子。这是唯一的……热量来源。

他剥开松子焦硬的外壳,露出里面被烤熟后散发的香气。滚烫!蕴含着丰富的油脂和热量!他自己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忍着烫囫囵咽下,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喉管滑下。然后,他跪在秦老六身边,用颤抖的手,费力地撬开对方紧咬的牙关。秦老六的气息微弱冰冷,牙关紧闭的程度远超常人。

“六爷!咽下去!”张宇低吼着,声音沙哑破碎。他将几颗烤得焦烫滚热的松子仁强行塞进秦老六微张的牙缝。冰冷的舌尖接触到滚烫的油脂,秦老六僵直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张宇立刻用手指抵住,小心地辅助他口腔微弱的动作,帮助碾碎那松子仁,并努力将他后仰的头微微抬起,防止呛咳。

极其缓慢,带着濒死者本能的微弱吞咽抵抗。几颗滚烫的油脂松子,终于艰难地、一点点滑落下去。

一股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是否能在那冰冷的脏腑深处点燃一丝火苗?张宇无法确定。他只能不断地重复,用更多的松子油脂去冲击那几乎停摆的生命。

夜,在篝火跳跃的暖光与周遭无尽的冰冷黑暗中拉扯着。寒风依旧在土坎上方呜咽掠过,只是被挡住大半,显得遥远。火堆的暖意在这狭窄的避风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濒临熄灭的生命孤岛。

张宇不敢睡。每一次困倦如同山倒般袭来,他都强行咬破嘴唇或狠狠掐自己的伤口用剧痛驱赶。他不断地添加着能找到的湿柴,尽管浓烟呛人,火舌摇摆不定,但他知道,这簇火,是维系两人生命最核心的弦,断了,一切皆休。秦老六的身体始终冰冷,胸口那微弱的起伏比冬夜蛰伏的虫鸣还要轻浅。张宇隔一段时间就去触摸他的颈脉,那搏动依旧微弱遥远,如同冻土深处遥远的鼓点。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让张宇心中的焦虑如同火焰舔舐干柴般滋长。

天亮了。

但光明并未驱散绝望。天空灰蒙蒙的,依旧带着化不开的阴郁寒意。昨夜勉强支撑的火堆,最终变成一堆仍在闷烧、散发着最后余热的白灰色灰烬。热量迅速消散。

秦老六的状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那肩部的创口在湿冷的空气和残存的暖意下,又开始缓缓渗出新的、带着恶臭的脓血。他脸上那青紫的色泽似乎更深沉了一些,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不能再等了!

张宇的眼神褪去了残存的疲惫和迷茫,只剩下一种被磨砺到极致的冰冷钢硬。他撕下自己衣服内侧最后几片相对干净的布条,浸透了冰冷刺骨的雪水,再次为秦老六清洗了伤口边缘的脓血污秽,尽管这清洗几乎杯水车薪,聊胜于无。再用秦老六身上相对完整的破袄布片重新包扎好,勒紧,至少不再暴露在外。他没有再将秦老六埋在积雪里——白天的气温稍有回升,积雪会融化浸透。他将秦老六费力地拖离冰冷的雪窝,安置在已经变得冰冷的火堆灰烬旁背风的凹地。用自己那件几乎撕成碎条的破单衣,尽量盖住他冰冷的上半身。

然后,他站直身体,挺直的脊背牵动着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微微一黑。他死死咬住牙关,目光投向土坎上方——那颗松塔滚来的方向。昨夜那可能的风,也可能是其他生灵的痕迹,是唯一指向外界、指向可能生机的方向。那里,是唯一的出口!

他拔出腰间那柄刃口翻卷、沾着黑红凝固污秽的短刀,反手紧握。没有再看秦老六,一步一步,朝着土坎上方攀爬。动作笨拙而沉重,每一步都留下深陷的脚印和细微的血迹——那是他胸前伤口的裂痕在渗血。他像一头沉默的、走向绝地猎食的独狼。

翻上土坎,视野骤然开阔。眼前是一片被积雪覆盖、坡度缓缓向上的山坡林地。昨夜的风雪掩盖了许多痕迹,但仔细看去,仍能在稀薄的雪层上,发现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被枯草和雪沫重新覆盖的拖痕痕迹——不像人,更似某种小型兽类在雪面快速溜过留下的浅浅划痕,断断续续地指向山坡更高处稀疏的松林方向。

张宇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里发出粗粝的喘息。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沿着这若有若无的痕迹,向上艰难跋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体力在迅速流失,视野开始模糊晃动。就在这时,下方山谷里,一阵风送来了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

嘎吱…嘎吱…

那是踩踏厚实积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缓慢,带着一种有目的性的沉重!

有人来了!

张宇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猛地扑倒在一处被积雪半掩的土埂后面!冰冷的雪沫再次涌入脖颈,激得他一个寒颤。他屏住呼吸,像一块覆雪的岩石,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从土埂边缘的枯草缝隙间,死死向下望去。

山谷被层层叠叠、挂满雪花的树冠分割,视线并不开阔。但在他潜藏点侧下方不远,大约隔着四五十步的一个小山坳里,那声音的来源清晰地显露出来。

并非追兵!

一个穿着破旧厚重麻布棉袄、头上裹着脏污头巾的汉子。汉子年纪约莫四十上下,脸上刻着风霜的纹路,嘴唇因寒冷而发绀。他佝偻着背,肩上扛着一柄磨得油亮、却缺了一角的柴斧!他背后,用草绳拖着半人高、捆扎得厚实的一大捆湿漉漉的柴薪。显然,是附近山村的樵夫,正在这寒冬清晨,艰难地出来讨生活。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沉重的柴垛压弯了他的腰,每一步都踏得积雪嘎吱作响,口鼻呼出的白气在身前拉得老长。

樵夫!

一个山里的樵夫!

张宇的心脏骤然狂跳!不是恐惧,而是看到一个能接触到山下世界的人的激动!这个樵夫,就是信息的渠道!是他和秦老六活命唯一的希望!

但如何解除?突然现身?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陌生人,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林子深处,只会引起这乱世中最本能的警惕和恐惧。直接求助?求对方帮助两个身受重伤、来历不明的人?可能性微乎其微!

需要一个切入点!

他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鹰喙,飞速扫过那樵夫和他所处的环境。

危险!首先排除追兵威胁!证明无害!

资源!对方有砍柴的工具!有山里的生活痕迹!必然知道附近能活命的去处!

交易!自己有什么?只有一条命!一份情报?

一个近乎残忍、但在这绝境中却又无比直接有效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张宇冰冷的心中悄然成形!

他用冰冷的手指,拨开旁边被薄雪覆盖的草丛,选了一块靠近山路边缘、棱角足够尖锐的石块。然后,他抬起自己的左小臂,那细长虬结的肌肉在寒风微微颤抖着。他狠狠一咬牙!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多余的犹豫!他的右手猛地握住冰冷的石块,坚硬的棱角瞬间割破了手掌冻伤的旧裂口。但他浑然不顾!左手小臂猛地绷紧,青筋凸起!手起石落!带着积攒的最后一股凶厉狠劲,冰冷的石块棱角如同匕首尖端,精准而狠厉地、朝着自己小臂外侧肌肉厚实的部位,斜斜地狠狠划拉了下去!

“呃——!”一声被强行压回喉咙的痛哼从张宇唇齿间挤出!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皮肉被强行撕裂的剧痛如同电流狠狠贯穿神经!温热的鲜血瞬间如小泉般涌出,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刺目的红褐色冰渣,染红了手臂和身下的积雪!

鲜血的气息,带着死亡的冲击力,瞬间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死死咬着牙,任由那锥心的剧痛在身体里肆虐翻滚,目光却依旧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死死锁定着下方那个正扛着沉重柴禾、缓慢行进的樵夫。

然后,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刺骨的空气灌入灼痛的肺叶,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一个带着极度惊恐、虚弱,却又清晰得足以穿透林间薄雾的声音,如同垂死的幼鹿哀鸣,骤然在山谷间响起:

“救……救命!!山匪!有山匪!……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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