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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一门的晨雾总带着股湿漉漉的草腥气。萧锟蹲在山门石阶上系鞋带时,望着漫过脚踝的野草发怔 —— 这些狗尾巴草不知疯长了多少年,穗子上的白绒毛沾着露水,风一吹就像无数个摇晃的小脑袋,正对着他窃窃私语。

“殿下,玄尘师公让您把这捆符咒送到山下的镇子上。” 绿萼抱着个黄纸包跑过来,发辫上别着朵淡紫色的野花,“说是张大户家闹鬼,请太一门去镇邪呢。”

萧锟接过纸包,入手沉甸甸的。符咒散发着朱砂混着艾草的味道,让他想起潘家园夜市里卖的劣质护身符。“就我一个人去?” 他挑眉,“师公不怕我被鬼抓走?”

“师公说您现在马步站得比老槐树还稳,” 绿萼憋着笑,“就算遇着鬼,也能把它们踹回坟里去。”

这话倒没说错。自打被玄尘真人逼着每天卯时练桩,他的腿功确实见长,上次赵师兄想从背后偷袭,被他一记后踹踢得在演武场滚了三圈,至今见了他还绕道走。

“行吧。” 萧锟把符咒揣进怀里,瞥了眼山门外那片齐腰深的荒草,“正好去镇上给你买桂花糕。”

绿萼眼睛一亮:“谢谢殿下!” 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清风道长说山脚下的乱葬岗最近不太平,让您走大路。”

萧锟摆摆手:“知道了。” 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 大路绕远,穿过乱葬岗的近路能省半个时辰,他还想赶在午市收摊前买块新出炉的芝麻糖。

穿过山门时,野草在裤腿上扫出细碎的痒意。萧锟吹着口哨往前走,忽然发现草叶上的露珠都透着股诡异的殷红,像是谁把胭脂水粉泼在了草地上。他激活灵脉探测功能,只见淡红色的雾气在乱葬岗上空盘旋,那些彩色灵脉到了这里竟像被啃过的甘蔗,只剩下光秃秃的脉络。

“有点意思。” 他摸出张符咒在指尖转着玩。这雾气里的邪气比茅房的臭味还冲,倒像是有人故意养在这里的。

刚走进乱葬岗深处,就听身后传来 “窸窸窣窣” 的响动。萧锟回头,只见棵歪脖子槐树下,几个纸人正踮着脚往他这边瞅,惨白的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笑容,纸糊的袖子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这年头,纸人都学会偷窥了?” 萧锟扯下片草叶叼在嘴里。他在潘家园见过更吓人的 —— 有个摊主为了卖假古董,半夜穿着寿衣在坟头蹦迪。

那些纸人见被发现,突然齐刷刷地朝他扑过来,纸手里还攥着锈迹斑斑的剪刀。萧锟侧身躲过,指尖符咒 “腾” 地燃起火焰,正想扔出去,却见纸人身上突然渗出黑血,落地的瞬间竟长出密密麻麻的白毛。

“还带变异的?” 他咂舌,突然想起清风道长说过的养煞术 —— 用生人精血喂养邪物,能让普通纸人变成噬灵的煞鬼。

眼看越来越多的纸人从坟包里爬出来,萧锟决定速战速决。他激活罗盘的时间暂停功能,看着扑到眼前的纸人定在半空,掏出符咒挨个贴在它们脑门上。

【时间暂停(小范围):消耗半年寿元】

“半年就半年。” 他拍了拍手,看着恢复流动的时间里,纸人们像被点燃的灯笼纷纷炸开,“就当给罗盘换包烟钱。”

可没等他喘口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处的土坟 “轰隆” 塌陷,露出口黑黢黢的地洞,里面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嚎。萧锟探头一看,只见洞底积着半池黑血,血里泡着个穿着嫁衣的骷髅,十指指甲足有三寸长,正随着哭声往外渗血珠。

“好家伙,这是想冲喜啊。” 萧锟认出这是民间最阴毒的煞婚术 —— 用枉死新娘的骸骨养煞,能让方圆十里的生灵断绝。

他刚要扔出符咒,就见那骷髅突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眶里闪过抹红光。萧锟只觉脑袋像被重锤砸中,无数个女人的哭喊声钻进耳朵:“我的夫君…… 你来陪我了……”

“谁是你夫君!” 他咬舌尖逼出点血,疼痛让意识清醒了几分。手心的罗盘烫得惊人,金色纹路疯狂旋转,竟在他面前投射出段影像 ——

二十年前,个穿嫁衣的姑娘被绑进乱葬岗,挣扎中扯断了发簪,银簪子滚落在草丛里,沾着她最后滴血泪。

“原来如此。” 萧锟恍然大悟。这煞鬼不是天生邪恶,是含冤而死的怨气所化。他刚想推演化解之法,却见那骷髅突然从血池里站起,嫁衣上的盘扣 “噼里啪啦” 崩开,露出肋骨间缠绕的黑线 —— 那是被人用术法强行锁住的魂魄。

【检测到强效镇魂术,是否强行破解?消耗:五年寿元】

萧锟看着影像里姑娘绝望的眼神,咬了咬牙。五年就五年,总不能让这冤魂被人当傀儡使唤。

他激活破解功能的瞬间,罗盘突然射出道金光,像把剪刀剪断了骷髅身上的黑线。煞鬼发出声凄厉的尖叫,周身的黑气渐渐散去,露出张清秀的面容。

“多谢…… 恩公……” 女子的魂魄对着他盈盈一拜,化作道白光消散在晨光里。地洞随之塌陷,露出底下埋着的银簪,簪头的凤凰花纹已经被血浸成暗红色。

萧锟捡起银簪,突然发现簪子背面刻着个 “苏” 字。他正想揣进怀里,手心的罗盘突然剧烈发烫,金色纹路竟顺着银簪蔓延开来,在簪头凝成朵小小的凤凰花。

【获得灵物:凤血簪。可温养神魂,抵挡低阶邪祟】

“赚了。” 他掂量着银簪笑出声。这趟近路没白走。

肖锟赶到镇上时,日头已经爬到头顶。萧锟先去张大户家送了符咒,那肥头大耳的财主塞给他个沉甸甸的红包,打开一看,里面竟躺着块鸽蛋大的玉佩,比赵师兄那上品灵石还通透。

“小仙长收好,” 张大户点头哈腰,“这是家母留下的暖玉,据说能安神。”

萧锟揣好玉佩刚要走,就见个穿青布衫的姑娘抱着药篓从门外经过,竹篓里露出的灵芝比他在太一门见过的任何一株都饱满。姑娘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朵蒲公英,走路时裙摆扫过地面,沾了不少草籽。

“这灵芝怎么卖?” 他追出去问道。这玩意儿正好能给绿萼补补身子。

姑娘回头,露出张素净的脸,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清泉:“不卖的,要换东西。”

“换什么?”

“太一门的清心符。” 姑娘抿着唇笑,“我弟弟总做噩梦,道长说要清心符才能好。”

萧锟从怀里摸出张符咒递过去,顺便多给了两张安神符:“这个也拿着,睡前烧在水里喝。”

姑娘接过符咒,从药篓里拿出那株大灵芝塞给他,还额外添了把红得发紫的野葡萄:“这个给你,可甜了。”

萧锟刚想说谢谢,就见姑娘突然指着他的手心惊呼:“你的手在发光!”

他低头一看,凤血簪正透过衣料泛着红光,而姑娘药篓里的草药也在微微发亮,两者的光芒竟像琴弦般共振起来。

【检测到灵气共鸣,是否开启双修空间?】

萧锟赶紧按住发烫的手心:“没什么,是阳光晃的。” 他可不想在大街上开什么双修空间。

姑娘半信半疑,抱着药篓跑远了,临走前还回头冲他挥了挥手,鬓边的蒲公英被风吹散,白绒毛飘了他满身。

“有意思。” 萧锟捏着野葡萄笑了。这镇上藏龙卧虎啊。

买桂花糕时,掌柜的告诉他,刚才那姑娘是山下采药的苏丫头,弟弟生了怪病,每天夜里都哭着说看见穿嫁衣的姐姐。

萧锟心里一动。难道苏丫头的弟弟撞见的,就是乱葬岗那煞鬼?

他买了两盒桂花糕,又多称了斤芝麻糖,决定绕回乱葬岗看看。刚走到山脚下,就见苏丫头蹲在路边哭,药篓倒在地上,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怎么了?” 他蹲下身帮她捡药草。

“弟弟…… 弟弟又晕过去了,” 姑娘抹着眼泪,“郎中说没法治……”

萧锟摸出凤血簪:“把这个戴上试试。”

姑娘半信半疑地接过银簪,刚插进发间,就见她弟弟从远处跑来,原本苍白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姐姐,我头不疼了!”

姐弟俩都惊呆了。萧锟看着凤血簪上跳动的红光,突然明白罗盘为什么要让他收下这簪子。

“以后再做噩梦,就摸一摸它。” 他笑着说。

送姐弟俩回家时,萧锟发现他们住的茅草屋就在乱葬岗边缘,屋前种着片向日葵,花盘都朝着太一门的方向。

“为什么不搬到镇上住?” 他问道。

“娘说要等姐姐回来,”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说会从太一门那边回来的。”

萧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二十年前那煞鬼,就是苏丫头的姐姐?

他没再多问,临走前在门框上贴了张符咒,又把张大户给的暖玉留下:“这个垫在枕头底下,能睡得安稳。”

*** 回太一门的路上,萧锟特意绕了大路。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凤血簪在怀里微微发烫,像是有人在轻轻呵气。山门外的野草在暮色里变成墨绿色,草尖上的露珠折射着霞光,竟像满地的碎钻。

“殿下!” 绿萼站在山门内朝他挥手,手里还举着个荷叶包,“快尝尝,清风道长新做的茯苓糕!”

萧锟刚要跑过去,就见野草深处突然窜出道黑影,速度快得像阵风,直扑绿萼而去!

他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激活了时间回溯功能,同时将凤血簪朝着黑影掷过去!

【时间回溯(十息):消耗三年寿元】

时光倒流的瞬间,他看见那黑影原来是只半人高的野狗,眼睛泛着红光,嘴角还滴着涎水 —— 是被煞气感染的妖犬!

凤血簪在空中划过道红光,正好钉在野狗眉心。那畜生发出声凄厉的嚎叫,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作堆黑灰。

绿萼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茯苓糕掉在地上:“那是什么东西?”

“山里的野狗,” 萧锟捡起凤血簪,发现簪头的凤凰花又亮了些,“被我吓跑了。” 他把荷叶包捡起来,拍掉上面的草屑,“快尝尝,还热乎呢。”

绿萼这才缓过神,小口咬着茯苓糕:“殿下,您手上怎么流血了?”

萧锟低头一看,手心被罗盘烫出道细小的伤口,血珠滴在野草上,竟让周围的狗尾巴草都挺直了腰杆,穗子上的白绒毛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他突然明白,太一门外的萋萋野草,或许不只是野草。它们扎根在灵脉之上,吸收着天地灵气,也见证着往来的故事。

就像他萧锟,看似是误入仙途的废物皇子,却在这草长莺飞的地方,慢慢长出了属于自己的根。

晚风拂过山门,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唱支不知名的歌谣。萧锟牵着绿萼的手往观里走,手心的凤血簪微微发烫,映着漫天晚霞,像朵永不凋谢的花。

太一门外的草,宛如一块碧绿的翡翠,明天定会更绿吧。他想。而他的仙途,恰似一颗刚刚破土而出的新芽,急需藏经阁营养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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