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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投影仪的光束刺破昏暗,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无情地展示着西尔顿酒店108房的惨状。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烟味和一种无形的沉重压力。

法医王超然率先站起身,走到幕布前,激光笔的红点精准地落在死者口腔特写上。“各位,”他的声音平稳而专业,带着法医特有的冷静,“死者确认为非洲裔青年男性。致死原因与玫瑰酒店马利克·琼斯(Malik Jones)案高度相似,存在复合性致死因素:

1. 下体生殖器被暴力切割移除,造成严重动脉破裂和大失血。

2. 颈椎(C3-C4)遭受重击导致严重错位骨折及脊髓损伤。 两者均足以致命,具体主次需等详细解剖和毒理报告。” 他切换了一张血液检测报告的图片,强调道:“关键点在于,我们进行的HIV快速筛查结果呈阳性。确认该死者同样是一名艾滋病病毒(HIV)携带者。这与玫瑰酒店受害者的特征完全一致。”

王超然坐下后,刘颖(小刘)站了起来。她的神情严肃,手里拿着记录本:“张队,各位同事。我和孙军负责核实死者身份及社会关系。现已查明:死者名为乔治·奥坎波(George Ocampo),国籍尼日利亚,系明树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在读留学生。他持有有效的学习签证,入境记录显示他已在华学习五年,前三年就读于本市另一所高校(东林大学),两年前转入明树大学。”

她顿了顿,翻了一页记录:“关于案发现场昏迷的女孩,身份也已确认:林晓薇,19岁,明树大学文学院大一学生。根据校方国际学生服务中心的‘语言文化互助伙伴’项目记录显示,林晓薇是官方指派给乔治·奥坎波的互助伙伴,主要职责是协助其适应校园生活和中文学习。”

这时,张建国(张队)沉声插话,目光锐利:“‘互助伙伴’?项目记录上是否明确界定他们的私人关系性质?是仅限于项目要求的互助,还是有其他超出范围的交往证据?我需要明确信息,而非推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谨。

刘颖立刻点头,语气更加确凿:“是,张队。项目记录仅显示官方指派关系。但我们从林晓薇的室友及部分同学处了解到,近两个月来,两人私下交往密切,经常一起外出,关系超出了普通的互助范畴。 多名同学证实他们以男女朋友相称。不过,目前尚未找到校方项目管理人员对此是否知情或干预的记录。” 她特意避免了之前模糊的“陪读”字眼,使用了更官方和准确的表述。

技术科的王浩(小王)紧接着汇报,脸上带着一丝挫败:“现场勘查和技术处理结果令人遗憾。与玫瑰酒店案如出一辙:我们在108房内未能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毛发、皮屑或足印等生物痕迹及物证。凶手显然进行了极其彻底的清理,反侦察意识极强,手法专业老练。目前,关键物证线索依然匮乏。”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负责医院联络的警员探头进来,对刘颖做了个手势。刘颖眼睛一亮,立刻向张队报告:“张队,医院那边刚传来消息:林晓薇苏醒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刘颖快速转述刚得到的信息:“据主治医生和负责监护的同事反馈,林晓1薇苏醒后意识逐渐恢复,但表现出明显的迷茫和断片。她最初甚至急切地询问‘乔治在哪里?’,显然对案发时的恐怖遭遇毫无记忆。当被问及乔治的身份时,她明确表示:‘他是我同学,也是我男朋友。’” 刘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沉重,“医生还告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在对林晓薇进行的全面医学检查中,HIV抗体筛查……结果呈阳性。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感染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万幸的是,医生强调,由于送医非常及时(距离预估的用药时间点仅差约半小时),血液中的麻醉剂/镇定剂成分(具体成分正在化验)浓度尚未达到造成永久性脑损伤或不可逆昏迷的临界点。如果再晚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刘颖的汇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水面。乔治·奥坎波的留学生身份、与林晓薇的“互助伙伴”转“恋人”关系、同样携带HIV病毒、凶手近乎完美的清扫现场、关键证人林晓薇的失忆与不幸感染……所有的线索都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指向那个隐藏在暗处、目标明确且手段残忍的连环杀手。

张建国的脸色阴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新的信息印证了他的判断,却也带来了更深的迷雾和更沉重的压力。林晓薇的苏醒带来了希望,但她的失忆和被感染的事实,又让这希望蒙上了厚厚的阴影。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投影仪风扇的嗡嗡声,仿佛在预示着追捕之路的艰难。

张建国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停住,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信息汇总!凶手的目标非常明确:针对在华、有性侵劣迹或利用身份侵害女性嫌疑、且携带艾滋病毒(HIV)的外籍黑人男性! 作案手法高度一致,带有强烈的仪式化侮辱和惩罚性质!反侦察能力极强,具备医学或相关领域知识的可能性极高!”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迅速写下关键点:

1. 目标特征:外籍(非裔)、HIV+、性掠食者(利用身份侵害)。

2. 手法核心:生殖器切割塞喉(核心侮辱)、复合致死(失血/颈椎)、使用药物控制现场(迷药)。

3. 关键线索:

林晓薇! 她是唯一活着的直接关联人!必须全力保障其安全,并设法突破其记忆障碍!

匿名报警电话! 这是凶手主动留下的“痕迹”,必须深挖!

药物来源!追查迷药成分及流通渠道!

关联点:明树大学!两名受害者均与其有关联!深挖校内所有外籍人员(尤其非裔、有不良传闻者)及曾与他们有密切接触(尤其是女性受害者)的人员!

“部署!”张队的声音斩钉截铁:

1. 刘颖!

你立刻返回医院,24小时贴身保护林晓薇!配备女警,确保病房内外绝对安全,防止任何可疑人员接近。通知院方,所有接触林晓薇的医护人员必须经过我们确认!

联系市局最顶尖的心理干预专家和催眠治疗师,在医生确认她身体状况允许后,尝试进行专业的、非诱导性的创伤记忆唤醒和疏导!重点围绕案发当晚她与乔治·奥坎波的活动、进入108房后的记忆碎片、以及任何异常的感官印象(气味、声音、触觉)。务必谨慎,避免二次创伤! 她的记忆碎片可能是我们找到凶手的唯一钥匙!

在她情绪相对稳定后,在心理专家陪同下,以最温和的方式告知其HIV感染情况,并提供全面的心理支持和医疗援助。 强调这不是她的错,是罪犯的罪行。

2. 李明!

追查那个匿名报警电话是重中之重!技术科小王全力配合你。我要知道:那个号码在案发前后所有的通话记录、基站切换轨迹、机主身份(即使是黑卡也要挖出源头)! 查清它最后一次活动的位置!凶手很可能用完后立即丢弃,但必须找到它被丢弃或最后出现的地点!这可能是追踪其行踪的突破口!

协调网安和技侦,排查案发时段西尔顿酒店周边所有公共监控(路口、商铺),寻找形迹可疑、符合凶手侧写(可能携带医疗箱或特殊工具包)的人员。 特别是案发前进入酒店、案发后不久离开的可疑目标。

3. 孙军!

你负责深挖明树大学这条线!

彻底排查乔治·奥坎波和林晓薇在明树大学的所有社会关系!重点是与乔治有过密切接触(尤其是可能发生过关系的)的女性学生、以及她们的男性亲属(父亲、兄弟、男友)、朋友!特别是那些对乔治行为表达过强烈不满、或曾有过冲突的人!

重新梳理马利克·琼斯在校期间的所有劣迹和潜在受害者!将两份受害者名单进行交叉比对,寻找是否有重叠的侵害对象?是否有某个(或某几个)受害者同时被这两人伤害过?她们的至亲或保护者,就是我们的重点嫌疑人!

秘密调查明树大学国际学生服务中心,特别是负责“语言文化互助伙伴”项目的人员。他们是否知晓或默许这种关系变质?是否收到过相关投诉?内部人员泄密或协助凶手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整理一份明树大学所有目前在籍的、符合目标特征(外籍非裔男性)的人员名单,并初步筛查其背景和风评。凶手可能正在物色下一个目标!

4. 技术科王浩!

全力分析两案现场提取到的微量物证!尤其是玫瑰酒店现场树枝的植物DNA和土壤成分,西尔顿现场迷药的残留成分和可能的载体(如擦拭布、注射器微量残留)。寻找两案之间可能的物证关联点!

重新检视玫瑰酒店‘消失的两小时’监控覆盖手法,与西尔顿酒店监控进行技术对比。 分析是否使用相同技术手段或工具?凶手是否对酒店监控系统有特殊了解或内部协助?

对林晓薇血液中的迷药成分进行最快速、最精确的化验分析,确定其具体种类、可能的来源(医院、实验室、非法渠道?)。

5. 法医王超然!

尽快完成乔治·奥坎波的详细尸检报告!重点确认致死主因、凶器推断(切割工具、扭颈手法)、药物反应(是否也被下药?)。与马利克·琼斯的尸检报告进行深度对比分析,寻找更多手法上的共性与个性。

协调医院,获取林晓薇体内迷药成分的详细分析报告。

6. 所有人!提高警惕!凶手目标明确,手法残忍,计划周密。他很可能还在本市,甚至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加强对市内其他类似高校、外籍人员聚居区、高档酒店的便衣巡逻和信息监控!发现任何可疑情况,立刻上报!

张建国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位队员:“这不是普通的凶杀,这是一场针对特定人群、带有‘私刑审判’性质的连环虐杀!凶手极度危险且心理扭曲,但他也留下了‘报警电话’这样的挑衅或引导痕迹。我们要利用好林晓薇和这个电话,抢在他再次动手之前,把他揪出来!行动!”

会议室瞬间忙碌起来,纸张翻动、键盘敲击、电话拨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沉重的压力之下,是更加坚定的决心。林晓薇茫然而痛苦的脸庞,地上死者扭曲的惨状,还有那个隐藏在黑暗中、如同毒蛇般的连环杀手,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追猎,在夜色与迷雾中,进入了更加凶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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