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林清晏林正堂的小说《汴京林家事》是由作者“赵国大美妞”创作的古风世情著作,目前连载,更新了171301字,最新章节第11章。主要讲述了:立冬刚过,汴京城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前几日还只是有些凉意,今儿一早,北风就卷着哨子刮了起来,把林府院子里的枯叶卷得漫天乱飞。林府的西侧门大开着,十几辆装着黑漆漆炭筐的大车正堵在巷子里,把本来就…

《汴京林家事》精彩章节试读
立冬刚过,汴京城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前几日还只是有些凉意,今儿一早,北风就卷着哨子刮了起来,把林府院子里的枯叶卷得漫天乱飞。
林府的西侧门大开着,十几辆装着黑漆漆炭筐的大车正堵在巷子里,把本来就不宽敞的榆林巷挤得水泄不通。车夫的吆喝声、马匹的嘶鸣声、加上卸货时筐子落地的闷响,吵得让人脑仁疼。
这是林府在进冬储的炭火。
外院账房门口,此刻却是剑拔弩张,比这北风还要冷上几分。
“我说孙账房,你这算盘珠子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身上裹着件厚实的羊皮袄子,腰间别着根牛皮鞭子,正是汴京城西最大的炭行掌柜,人称“赵炭头”。
他一只脚踩在账房的门槛上,唾沫星子横飞:“咱们可是签了契书的!红罗炭五千斤,银霜炭三千斤,再加上黑炭一万斤。这一共是一千八百两银子!你现在跟我说只有一千五百两?怎么着?你们林府是大户人家,就能赖我们这些苦哈哈的血汗钱?”
被他堵在门口的,是林府的账房先生孙秀才。孙账房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平日里也就管管府里的零碎开销,此时早已急得满头大汗,手里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却怎么也算不对数。
“赵掌柜,您……您先别急啊。”孙账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契书上写得明白,红罗炭是一百二十文一斤,银霜炭是八十文,黑炭是二十文。这加起来……加起来确实是一千五百多两啊。怎么会凭空多出三百两来?”
“放屁!”赵炭头猛地一挥鞭子,抽在旁边的柱子上,留下一道白印,“你那是老皇历了!如今汴河水浅,运费涨了!再加上今年天冷得早,这炭价早就翻了两番!契书上可写着‘依市价浮动’,你不认字吗?”
“这……这浮动也不能浮动这么多啊!”孙账房急得直跺脚。
旁边围着的一圈林府家丁和管事婆子,也都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搭腔。这赵炭头在汴京城也是个有名的滚刀肉,手底下养着几十号搬运的力工,真要闹起来,林府这帮家丁未必是对手。
正闹着,荣禧堂那边来了人。
“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柳姨娘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她如今虽被夺了采买权,但这前院的杂事还是要过问一二。
赵炭头一见是个妇道人家,更加嚣张:“哟,林府没人了吗?怎么让个娘们出来说话?叫你们老爷出来!若是给不起钱,我就让人把这些炭都拉回去!到时候冻死了你们府里的少爷小姐,可别怪我赵某人心狠!”
柳姨娘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倒退了两步,用帕子捂着鼻子道:“你这粗人,喊什么喊?我们林府还差你这点银子不成?孙账房,到底怎么回事?”
孙账房苦着脸道:“柳姨娘,这赵掌柜非要加价三百两,说是运费和市价涨了。可咱们库房里现银不够啊,若是给了他,下个月府里的嚼用就断了。”
“三百两?”柳姨娘吸了一口凉气,“这也不是小数目。大娘子说了,今年要节俭,这平白无故多出三百两,我怎么去回话?”
“回不了话就给钱!”赵炭头不耐烦了,“兄弟们,卸下来的炭都给我装回去!咱们走!”
那群力工闻言,立刻就要动手搬炭。
“慢着。”
一道清冷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清晰地传了过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林清素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棉袍,手里抱着几卷书,正站在回廊的拐角处。她身后没带丫鬟,孤零零一个人,但在那寒风中却站得笔直。
赵炭头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这又是哪位?”
“我是林府的三小姐。”林清素缓步走上前,目光在那些堆积如山的炭筐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赵炭头那张油腻的脸上,“赵掌柜,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契书既签,便有定规。哪怕是依市价浮动,也有个‘理’字在。”
“理?”赵炭头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理?我的炭,我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是吗?”林清素走到孙账房身边,伸手拿过那本契书,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即合上,“赵掌柜,这契书上写得清楚:红罗炭产自河东,银霜炭产自京西,黑炭产自城郊。河东运费虽涨,但京西水路通畅,并无涨价之理。城郊黑炭更是无需船运。你一口气把所有炭的运费都涨了三成,这算盘打得未免太精了吧?”
赵炭头脸色一变:“你……你懂什么!如今路上关卡多,过路费不要钱吗?”
“过路费?”林清素冷笑一声,“据我所知,朝廷上个月刚发了明诏,免除京畿路冬煤运输的关税,以保京城百姓过冬。赵掌柜,你是想说,你这过路费是交给哪路山大王的?还是说,你在欺瞒朝廷,私自抬价?”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赵炭头顿时有些发慌。私自抬价若是被官府查实,那是得坐牢的。
“你……你少拿官府吓唬我!”赵炭头色厉内荏,“就算运费不说,这损耗呢?这一路颠簸,炭碎了多少?这不得算钱?”
“损耗?”林清素指了指旁边的一筐银霜炭,“刚才我看了,你这一筐炭,上面铺的是好的,下面全是碎渣。若是按成炭算钱,你这三千斤银霜炭里,至少掺了五百斤的煤灰。赵掌柜,咱们是不是该先把这煤灰筛出来,再称称重,看看这三千斤还剩多少?”
此言一出,周围的家丁和孙账房都愣住了。他们只顾着看总数,谁也没想到去翻翻底下的筐子。
几个机灵的家丁立刻上前,将一筐银霜炭倒在地上。
“哗啦”一声。
果然,上面几层是黑亮整齐的木炭,下面全是黑乎乎的粉末和碎块,风一吹,迷得人睁不开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柳姨娘尖叫起来,“赵掌柜,你这是在坑人啊!”
赵炭头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眼珠子乱转:“这……这也是难免的嘛!搬运的时候碰碎了也是有的!”
“碰碎?”林清素捡起一块碎炭,用力一捏,那是湿乎乎的煤渣子,“赵掌柜,这银霜炭讲究的是‘白如霜,坚如铁’。你这煤渣子一捏就碎,分明是次品充好。按照大宋律例,商贾以次充好,杖八十,罚金十倍。赵掌柜,你是想拿银子,还是想去开封府领板子?”
赵炭头彻底慌了。他本想欺负林家是读书人,不懂行事,没想到钻出来个这么厉害的小丫头,句句都在点子上,而且对律法门儿清。
“误会!都是误会!”赵炭头擦了擦汗,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三小姐,这肯定是手底下人装车的时候弄错了。您看这样,这批炭,我不涨价了,还按原价走,如何?”
“原价?”林清素摇了摇头,伸出三个手指,“第一,把所有的碎炭煤渣筛出去,少一斤补一斤好的。第二,运费免了,作为你欺瞒主家的赔偿。第三,这批红罗炭成色不错,但只有四千八百斤,缺的那二百斤,你要双倍补上。”
“什么?缺二百斤?”赵炭头跳了起来,“不可能!我亲自称的!”
“你若是不信,现在就抬大秤来。”林清素一脸笃定,“刚才过秤的时候,我就听那车轴的声音不对。第五辆车,左边轮子吃重,右边轻,分明是装偏了,而且筐底垫了石头。赵掌柜,要不要当场验验?”
赵炭头看着林清素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彻底怂了。这丫头太邪门了,连车轴声音都能听出来?
其实林清素根本没听什么车轴声,她是刚才扫了一眼地上的车辙印,深浅不一,心算估出来的。
“别别别!验什么验!”赵炭头连连摆手,“三小姐是行家!我认栽!就按三小姐说的办!筛煤灰!补斤数!免运费!”
孙账房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算盘都忘了拨。他算了一辈子账,今天竟然被个小丫头给救了。
“孙先生,”林清素转头看向孙账房,“按我说的规矩,重新算算,该给赵掌柜多少钱?”
孙账房回过神来,激动得手都抖了:“哎!哎!老朽这就算!这就算!”
他在算盘上一通狂拨,最后抬起头,报出了一个数:“扣掉运费,扣掉杂质,再补上缺额……一共是一千二百三十两!”
“一千二百三十两。”林清素看向赵炭头,“赵掌柜,现银结算,你可有异议?”
从一千八百两变成一千二百三十两,一下省了五百七十两!
赵炭头虽然心疼得直抽抽,但把柄被人捏着,只能咬牙认了:“没……没异议!给钱我就走!”
一场风波,就在林清素的三言两语间平息了。
柳姨娘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庶女,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寒意。这丫头,不仅算账快,这心机手段,比她这个在内宅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还要厉害。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掌声。
“啪!啪!啪!”
众人回头,只见林正堂不知何时站在了垂花门下,身上披着一件狐裘大氅,正一脸深意地看着这边。
“老爷!”
“父亲!”
众人连忙行礼。
赵炭头一见正主来了,吓得缩了缩脖子,拿着银票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林正堂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径直走到林清素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儿。
“清素。”林正堂开口道,“你刚才说,车轴声音不对,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林清素低着头,恭敬地答道:“回父亲,女儿其实并未听出声音。只是刚才看那车辙印,第五辆车的印子比别的车浅了三分,且左右不均。女儿平日里看书杂,知道若是装载实物,车辙必然深陷且均匀。故而诈了他一下。”
“诈他一下?”林正堂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好一个兵不厌诈!没想到我林正堂的女儿,不仅懂算学,还懂兵法!”
旁边的孙账房凑趣道:“老爷,三小姐这心算之术更是了得。刚才那复杂的账目,老朽用算盘都要拨半天,三小姐却是一口报出,分毫不差。这等天赋,实在是……实在是可惜了是个女儿身啊!”
林正堂点了点头,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他如今正为了户部的烂账焦头烂额,家里这本账也是糊里糊涂。王氏虽管家严苛,但不懂算学,经常被底下的刁奴蒙骗。
“清素。”林正堂突然问道,“你既然懂这些,那你说说,咱们府里这几年的账目,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若是说有问题,就是指责嫡母理家不善;若是说没问题,就是欺瞒父亲。
林清素抬起头,目光清澈:“父亲,账目本身是死的,人是活的。府里的账,大面上自然是清楚的。只是这几年物价飞涨,加上有些陈年旧例未改,难免有些‘跑冒滴漏’。就像刚才那炭,若是没人盯着,这五百多两银子就白白流出去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大数。”
这番话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王氏的“大面清楚”,又指出了“旧例未改”的客观原因,最后落脚在“跑冒滴漏”这种技术性问题上。
林正堂听得连连点头:“说得好!跑冒滴漏!这四个字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他转头看向柳姨娘,脸色一沉:“你听听!平日里你们一个个喊着当家难,结果呢?被人当冤大头宰!若不是清素今日恰巧路过,这几百两银子是不是就这么扔水里了?”
柳姨娘吓得跪倒在地:“老爷恕罪!婢妾也是被那刁商蒙蔽了……”
“行了。”林正堂不耐烦地挥挥手,“以后前院的采买,你也别管了。让孙账房直接向我汇报。”
说完,他又看向林清素,语气温和了许多:“清素啊,既然你有这本事,就别埋没了。从明日起,你每天抽出两个时辰,去外书房帮孙先生核对一下府里前几年的旧账。正好我也想看看,这府里的窟窿到底在哪儿。”
此言一出,柳姨娘和孙账房都惊呆了。
外书房?那可是老爷办公的地方,也是林府的核心机密所在。让一个未出阁的庶女去查账?这也太破格了!
“老爷……”柳姨娘刚想劝阻。
“怎么?你有意见?”林正堂瞪了她一眼。
“没……婢妾不敢。”柳姨娘连忙低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这三丫头要是真的查起旧账来,她以前那些中饱私囊的勾当岂不是都要曝光?
林清素心中也是微微一震。她本来只是想借机展示一下才能,好在这个家里多点话语权,没想到父亲竟然直接给了她这么大一把尚方宝剑。
查旧账?那意味着她能接触到林府真正的经济命脉,甚至……可能发现一些更深层的秘密。
“女儿领命。”林清素福了一福,声音平静,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微微握紧,“女儿定当竭尽全力,为父亲分忧。”
“好。”林正堂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庶女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去吧,这外头冷,别冻着。”
林正堂背着手走了,心情似乎不错。省了五百两,又发现了个能干的女儿,这让他觉得今日这北风也不那么刺骨了。
待林正堂走远,柳姨娘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林清素的眼神变得复杂无比,既有嫉妒,又有畏惧。
“三小姐,真是深藏不露啊。”柳姨娘酸溜溜地说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本事?”
林清素看着柳姨娘,淡淡一笑:“姨娘过奖了。清素不过是为了给父亲省点银子罢了。毕竟,这家里的银子若是流光了,咱们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姨娘,您说是不是?”
柳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哼了一声,带着丫鬟走了。
孙账房倒是真心实意地对着林清素拱了拱手:“三小姐,明日老朽在书房恭候大驾。这府里的账……唉,确实是该好好理理了。”
林清素点点头:“有劳孙先生。”
……
回到西院,林清素刚进屋,就看见林修武正在擦拭他的那把断刀。
“回来了?”林修武看了一眼妹妹,“听说你在前院大发神威,把赵炭头给收拾了?”
“消息传得倒快。”林清素脱下外袍,走到火盆边烤了烤手。今日这盆里烧的,正是刚才从前院顺回来的那几块上好的银霜炭,没有烟,暖烘烘的。
“父亲让你查账?”林修武问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是把刀,能杀人,也能伤己。那些旧账里,指不定藏着多少猫腻。若是查出了大娘子的短处,她能饶了你?”
“查是要查,但不能全查。”林清素看着炭盆里跳动的火苗,“水至清则无鱼。父亲想看的是‘跑冒滴漏’,我就给他找几个‘跑冒滴漏’的典型出来。至于那些真正动摇根基的大窟窿……那是留着保命用的。”
“保命?”林修武皱眉。
“哥,你知道曹家为什么要送那么多聘礼吗?”林清素突然转了话题。
“听说了,想攀附权贵。”
“不光是攀附。”林清素压低声音,“昨晚我去曹家赌坊转了一圈,听到了点风声。曹家似乎卷进了一桩官司,跟茶引法有关。他们急着找父亲做靠山,是因为他们手里有一批见不得光的私茶,急着脱手。”
林修武猛地抬起头:“私茶?那是死罪!”
“对。所以他们才肯下一万两的聘礼。”林清素冷笑,“父亲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只当是天上掉馅饼。若是这事发了,林府就是共犯。”
“那你还答应嫁?”
“嫁,为什么不嫁?”林清素捡起一根炭条,在地上画了个圈,“只要我拿住了曹家的这个把柄,嫁过去之后,曹家就是我说了算。至于这批私茶……我有办法让它变成‘官茶’。”
“怎么变?”
林清素指了指前院的方向:“这就要靠父亲那本即将到手的旧账了。我若是在账本里,发现了一些能跟茶引法挂上钩的‘旧关系’,或许就能把这死局盘活。”
林修武看着妹妹,只觉得背脊发凉。这个曾经只会躲在他身后哭的小丫头,如今玩起权谋来,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素儿,”林修武沉声道,“你这是在走钢丝。”
“哥,咱们这种庶出的,本来就是生在悬崖边上。”林清素将地上的炭画抹去,拍了拍手上的灰,“不走钢丝,就只能跳崖。我不想跳,我想飞过去。”
这时,门外传来周姨娘的声音:“素儿,快来吃饭!今儿厨房送来了红烧肉,说是老爷赏的!”
林清素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乖巧温顺的笑容:“来了!”
她回头看了哥哥一眼:“哥,吃肉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查账。”
林修武看着妹妹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最后将手中的断刀狠狠插回鞘中。
“好,那就陪你疯一把。”
窗外,北风呼啸。林府的这潭水,终于被搅动了。
小说《汴京林家事》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