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灵剑宗山门处传来悠扬钟鸣,连响九声,这是有外宗贵客来访的信号。
主峰大殿内,宗主胡振阳正与数位长老议事,闻钟声眉头微皱。
北门弟子匆匆来报:“禀宗主,靠山宗宗主龙傲天率门下三位长老,已至山门外!”
“他们来干嘛?”胡振阳眼中精光一闪,放下手中玉简:“可曾有拜帖先至?”
“未有。”弟子垂首道。
殿中气氛微凝。
萧敬山抚须道:“无帖而访,非礼也。况且靠山宗与我宗素有旧隙,此番突然造访,怕是不怀好意。”
胡振阳沉吟片刻,缓缓站起身:“来者是客,既已上门,岂有闭门不见之理。萧长老,随我前去迎接。其余长老,各司其职,莫要失了分寸。”
“是。”
山门外,一行四人立于护山大阵光幕之外。
为首者乃是一中年男子,身形魁梧,身着紫金长袍,面如冠玉,双目开阖间隐有精光流转,正是靠山宗宗主龙傲天,修为已达练气九层巅峰,随时可冲击筑基。
他身后三人皆是须发花白的老者,气息沉凝,全部都是炼气七层强者。
此刻,龙傲天正负手而立,仰头望着灵剑宗护山大阵流转的光晕,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龙道友大驾光临,振阳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胡振阳的声音自山门内传来,随即光幕开出一道门户,胡振阳与萧敬山并肩走出,身后跟着数名内门弟子。
“胡宗主客气了。”龙傲天拱手还礼,脸上笑容愈发温和:“听闻贵宗护山大阵前些时日遭了些变故,如今看来已是修复如初,甚至更胜往昔,实乃可喜可贺啊!”
此言一出,萧敬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被胡振阳抬手制止。
胡振阳笑容不变:“不过是些宵小作祟,不值一提。倒是龙宗主消息灵通,我宗阵法不过前几日刚刚修复完毕,宗主便已得知,真是有心了。”
“哈哈,毕竟你我两宗比邻而居,自然要多加关注。”龙傲天大笑两声,目光扫过灵剑宗山门:“说来惭愧,前些时日我宗有几个不懂事的弟子,似乎与贵宗在西山矿场有些误会,本座特来致歉。另外,听闻贵宗出了位不可一世的天骄,以练气三层修为,竟能一剑逼退我宗门练气六层长老,实在是少年英雄,令人神往。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
胡振阳心中剧震:“竟有此事?”
“龙宗主过誉了,不过是年轻弟子有些天赋罢了。不过,他如今已是我宗长老,龙宗主亲自前来祝贺,我替赵长老在此谢过了…”胡振阳说罢侧身相请:“诸位远来是客,还请入内奉茶,至于那位赵长老,此时正在闭关修行,怕是不便打扰!”
“哦?那倒是有些可惜了。”龙傲天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心道:“本座倒是越发好奇了,赵天宇如此天骄都未被摘走,那灵剑宗被天虚宗带走的叶辰,又是何等的妖孽?”
谈话间,一行人步入山门,往主峰大殿而去。
沿途靠山宗几位长老目光不时扫过灵剑宗各处,似在观察宗门布局与弟子修为,萧敬山面色微沉陪在一旁。
大殿内早已备好灵茶,双方分宾主落座。
“说起来,贵宗此次能如此迅捷地修复大阵,想必是得了不少上等灵矿。”龙傲天抿了口茶,状似随意道:“西山矿脉向来丰饶,只是开采不易,
想不到贵宗弟子如此能干,短短月余便完成任务,实在是令本座佩服。”
“龙宗主谬赞,不过是弟子们勤勉罢了。”胡振阳淡淡道:“倒是贵宗,听说近来在南方发现了一处古修洞府,准备献给天虚上宗,这才是真正的大机缘啊!”
龙傲天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笑道:“胡宗主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是些微末之物不值一提,能入上宗法眼,纯粹是运气使然。”
茶过三巡,龙傲天忽然道:“对了,本座此来,除了恭贺贵宗大阵修复,还有一事相商。”
“龙宗主请讲。”胡振阳神色不变。
龙傲天放下茶盏,缓缓道:“西山矿脉绵延百里,你我两宗疆界相邻处,有数条支脉走向未明。
为避免日后再生误会,本座提议,你我两宗不妨共同勘定矿脉界限,立碑为记,不知胡宗主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陡然一凝。
在一旁一直未吭声的萧敬山忍不住道:“西山矿脉自古以来便属我灵剑宗所有,此事大荒诸宗皆有共识,何来界限未明之说?”
“萧长老此言差矣。”龙傲天身后一位灰袍长老开口,声音沙哑:“矿脉深埋地底,走向变幻莫测,百年前的旧图,未必准确。况且,地脉流动,山川易形,今日你处,明日或许便延伸至我处,依老夫之见,重新勘定,对两宗皆有益处!”
胡振阳静静听着,手指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半晌方道:“此事关乎我宗门根本,即便你靠山宗依附上宗,此事,也绝无可能!”
龙傲天闻言目光微闪,强自笑道:“胡宗主可要思虑周全,你若一意孤行不听劝阻,到时引火焚身,得罪了天虚上宗,损失的可就不是西山峡谷那两块灵矿了…”
“龙宗主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百宗大比之后,咱们走着瞧!”龙傲天起身告辞。
胡振阳坐在椅子上目送其四人驾起遁光远去,面色才渐渐沉下。
“宗主,看他们颇有底气,不会真的是攀附上了天虚宗玄冥真人吧?”萧敬山沉声问道。
“西山峡谷的两座矿山是我们的命脉,他是与不是,我们都决不能退让半步…”胡振阳起身目望远方,缓缓道:“传令下去,即日起,宗门进入戒备状态,另外,让赵长老来见我。”
“是!”
山腰洞府中,赵天宇刚刚结束一夜修炼,正坐在石桌前泡着枸杞茶。得知宗主召见,心中微动,茶也没来得及喝便往主峰而去。
赵天宇踏入大殿时,胡振阳正背对着他,凝视着壁上悬挂的灵剑宗祖师画像。
“弟子赵天宇,拜见宗主。”赵天宇拱手行礼。
胡振阳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平日温和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锐利交织的神色。
他目光如炬,落在赵天宇身上,仿佛要穿透皮囊,直视本心。
“赵长老,坐。”胡振阳指向一旁的座椅,自己也回到主位坐下:“方才靠山宗龙傲天不请自来,言辞之间,步步紧逼。其背后,恐有天虚宗玄冥真人授意,直指我灵剑宗西山矿脉之根本,其意或在探我虚实,为日后吞并我宗做铺垫。”
赵天宇闻言心头一震,他虽猜到靠山宗来者不善,却未料到事态严峻至此,竟涉及天虚宗,这可是关乎宗门存亡的大事。
胡振阳继续道:“我灵剑宗立派百年,历经风雨,数次面临资源被夺之危,皆因宗门有三位太上老祖坐镇,使敌方忌惮方得保全,然此次之劫与以往不同,靠山宗若真的攀附上天虚宗,那我灵剑宗将有覆巢之危!”
他顿了一顿,目光紧紧锁住赵天宇,一字一句问道:“我将宗门如今真实处境,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尽数告知于你。目的,就是想听听你的态度,若真到了那一天,强敌压境,山门将破,你是选择与宗门共存亡,坚守至最后一刻,还是另寻他路,以求保全自身?心中怎想,但说无妨!”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萧敬山不知何时已守在殿门外,此时也屏息凝神。
这个问题,重若千钧,直指人心。
对于一个入门不久、却已被迅速提拔为宗门长老的年轻天才而言,这不仅是忠诚的拷问,更是对道心与抉择的终极考验。
赵天宇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旁边桌子上已有些微凉的灵茶,轻轻抿了一口。
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初入山门时见到的云海奇观、灵剑峰上与众师弟摘果逗兽、西山灵矿与同门的并肩作战,以及自己被委以长老之位时,师弟师妹们眼中的兴奋……太多太多的画面,早已让他对灵剑宗有了归属感。
他放下茶盏,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迎着胡振阳审视的眼神,缓缓开口:“宗主,天宇出身微末,蒙宗门不弃,收录门下,授我功法,予我资源,更以长老之位相托,信任有加,此恩此情,重于山岳。
宗门于我,已非仅是修行之所,更是立足之根,心安之处。同门是道友,亦是亲人。灵剑宗的一草一木,一殿一阁,皆有我感念之痕。
修仙之道,固然追求长生逍遥,但若只顾自身苟全,罔顾授业之恩、同门之义,眼见师门倾覆而独善其身,这般道,修来何用?”
赵天宇站起身,对着胡振阳,也对着殿中祖师画像,深深一揖:“弟子赵天宇,虽修为尚浅,能力有限,但既为灵剑宗长老,自当与宗门荣辱与共。
若劫难真至,强敌来犯,天宇愿凭手中之剑,与宗主、与诸位长老、与所有同门,共守山门。
存则同存,亡则同亡,绝无二心。此誓,天地可鉴,祖师共聆!”
赵天宇这一番话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回荡在大殿之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与赤诚。
胡振阳静静地听着,脸上紧绷的线条渐渐柔和,眼中似有波澜涌动,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其中蕴含的欣慰远多于沉重。
他离开座位,走到赵天宇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我灵剑宗有此天骄,何惧艰险!”
说着,胡振阳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残破的古卷,毫不犹豫的递给了赵天宇,并说道:“此乃我灵剑宗至宝,悟道决,我穷极半生也只参透些皮毛,今日,我把他传给你。
眼下,你需快速成长,宗门资源会向你倾斜,藏经阁与藏宝阁对你完全开放,灵石库存给你无限使用权。
希望百宗大比,能是你磨砺锋芒、震慑外敌的舞台。
靠山宗觊觎你的天赋,你便让他们看看,我灵剑宗的天骄,究竟能绽放何等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