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书坐在后面,他们在一片花海里穿行。
碰到下坡的时候,贺知书就会闭上眼张开双手,感受着风和花香。
偶尔有孩子们成群结队的你追我赶,打打闹闹,手里拿着长长的花枝,边走边抽打着身边的菜花。
空中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一抹霞光映在蓝天的一角,空气中不时回荡着孩童们清脆的笑声。
笑声穿过整个油菜花花丛。
油菜花长得非常高大茂盛,微风扑过,掀起一片金黄色的波浪。
骑一会儿,他们就推着车慢悠悠的往田间逛。贺知书折了一支拿在手里。
现在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一路上有很多游客拍照。
艾子瑜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一个相机,一路拍了很多照片,主角都是贺知书。
他站在花丛里,看贺知书骑着单车迎着风悠悠的逛过小道,相机的快门声都快被他按出一首旋律了。
“知书,”艾子瑜远远的喊:“骑慢点。”
贺知书豪迈的朝他挥了挥手,速度确是一点都不减。
艾子瑜无奈的笑了下,看着那个身影眼底都是宠溺,只好认命的追过去。
大概乐极生悲就是这样的体验。
艾子瑜追过去,远远的就看到贺知书坐在地上,单车倒在一边。
难道是摔了?
艾子瑜一看吓了一跳,直接跑了过去。
“知书!”
单车倒在花丛里,贺知书坐在地上脸色有些白,旁边站了几个小孩子围着。
而贺知书正低声的在安慰身边的一个小男孩儿。
“怎么了?”艾子瑜忙问:“摔跤了?摔到哪儿了?”
“没事,就没抓稳摔了一下。”贺知书冲他笑了一下。
艾子瑜一眼就看到他手臂上全是泥土,划破了一块。
“这叫没事?”艾子瑜拉过他的手,小心的把人扶起来:“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贺知书见艾子瑜脸色都变了:“脚扭了一下,其他的没了。”
艾子瑜蹲下去看他的脚踝,卷起裤脚一看,脚踝那又红又肿的一块,他的心揪了一下。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我叫你慢点慢点,”艾子瑜蹲着,语气带了着责备,心疼都写在眼睛了:“疼不疼?”
“对不起,都是我们一下从花丛里冲出来,吓到大哥哥了,所以他才摔了。”
艾子瑜这才注意到说话的小男孩儿,一副要哭的样子,其他几个也都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等着骂一样。
“你们是要道歉,”艾子瑜板着脸:“玩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不止是别人的安全,还有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对不起……”一群小孩子,衣服上都是泥土,一张张稚气的小脸上都泄了气。
艾子瑜还要在说,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贺知书温润的声音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别怪他们了。”
“算了,”艾子瑜叹了口气,揉了揉那小孩儿的头:“去玩吧,以后小心点。”
小孩子大概是最能忘记烦恼的,看着一帮小孩又打闹着走远,艾子瑜才回头看贺知书,一副该教训你了的神情。
被他看着,贺知书不知怎么的居然生出了几分心虚:“对不起。”
艾子瑜随身带着给贺知书喝的水,用水轻轻洗了洗他的伤口。
他的身体抵抗力太差了,怕伤口感染。
不过还好没有流血,万一止不住就糟了。
贺知书看着艾子瑜擦拭着他的伤口,艾子瑜没理他,他又问:“你生气了?”
艾子瑜轻轻的往伤口上吹了口气,这才抬眼看他:“你把我的宝贝摔了,我当然生气。”
什么宝贝。
贺知书耳垂不自觉的发热,靠的近了,他能闻到艾子瑜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让人觉得清爽。
艾子瑜的气息是温热的,从他的皮肤滚过一遍,一片滚烫。
贺知书觉得目光都没地方放了,只能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土路上因为差点撞上孩子而急刹车时留下的痕迹,动了动嘴,好半天才说:“我不是故意的。”
艾子瑜低沉的嗓音响起:“不是故意的什么?”
贺知书:“……”
“不是故意摔了我的宝贝的?”艾子瑜一双眼睛含笑的看着他。
贺知书最终抵不过他的眼神,含糊的“嗯”了一声:“自行车也摔坏了。”
艾子瑜得到满意的回答,看了看“护主不利”的自行车,果断说:“给你换新的。”
和知书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微妙的感觉。
“能走吗?”艾子瑜又看了看他的脚:“脚疼不疼?”
贺知书动了动脚,一股刺痛感传来,并不是难以忍受,他摇了摇头想站起来:“还好。”
谁知话音刚落,艾子瑜就拉着他的手一转,人就在他面前背对着他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走。”
“我,可以走……”贺知书一愣。
“上来,”艾子瑜不动:“或者你更愿意我抱你回去。”
贺知书顿了几秒,乖乖的趴了上去。
艾子瑜背的很稳,贺知书趴在他背上,胸膛贴着他的背,呼吸里都是艾子瑜的味道。
微风轻轻的扫过,他靠在艾子瑜的背上,看着漫山遍野金灿灿的黄,油菜花也是非常普通的一种农作物。
和其它植物相比,油菜花显得更加朴实和团结,总是成片成片的盛开,非常壮观,充满了无限生机。
贺知书遥望着远处田间地头的农民,生出一些感叹:“真美啊,它的美,让我联想到丰收,联想到希望。”
艾子瑜听着从耳畔响起的声音,整个耳朵都是酥麻的。
可是他听出了贺知书的语气里的感慨和憧憬,他知道他心地压着的难受和苦。
艾子瑜把贺知书往上抬了抬,笑了一下,说:“知书你知道吗?油菜花还有一个动人的传说,想听吗?”
“什么传说?”贺知书问,充满了求知欲。
艾子瑜笑了一下,说:“传说,许多年之前,有一位叫做阿鲁的小伙子,长相英俊而且很勇敢,一直以砍柴为生,他每次砍柴的时候都会经过的一条小河,而且每次都会遇到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孩在河边浣纱洗衣,阿鲁都会悄悄地看上几眼。”
贺知书听的认真。
艾子瑜边走边说:“直到有一天,阿鲁砍柴回家的时候,发现女孩不小心跌倒了河中,阿鲁看到之后毅然的跳进河里救起了这位女孩,女孩想报恩嫁给阿鲁,可是阿鲁家穷怕女孩跟他受苦,所以拒绝了。
女孩后来跟阿鲁坦白,她其实是天上的仙女偷偷下凡,见到阿鲁很勤劳所以爱上了阿鲁。阿鲁知道她是仙女之后,更加坚定了不能娶她的心,所以仙女就回了天上。”
贺知书听到这里就问艾子瑜:“女孩真的走了吗?”
艾子瑜摇了摇头:“不,女孩回天上不是要离开阿鲁,而是去拿了天上的星星来帮助阿鲁。
她让阿鲁种到田里,来年种下的星星就会开出黄色的小花朵,等阿鲁富足了就在去河边找她。次年的时候,阿鲁种下的小星星开满了黄色小花,就是油菜花。
油菜花让阿鲁得到一个大的收获,过上了幸福的富足日子,也带着村里的人一起发了财。又过了一年小黄花又开了,阿鲁边去河边把女孩娶了回家,过上了美满的生活。”
“真好啊。”贺知书感叹这样的感情。
艾子瑜看了看这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在他看来,都不及眼前这一人。
“知书,你知道油菜花的花语是什么?”
“油菜花还有花语吗?”
“当然,”艾子瑜偏头看他:“油菜花的花语是:
“加油。”
贺知书一愣,艾子瑜背着他,每一步都走的那样的稳定,他说:“要加油,知书,你可以的,还有我呢。”
他一直觉得油菜花应该是开心的,她像个无忧无虑的人,在成长时开花,在别人观赏时顽强,即使细微的花落了,迅速就会有新的开放。
她朴实无华,可是当她与生机勃勃的春景相融时,寓意着春的希望,象征着生命的复苏。
他希望贺知书看到希望。
贺知书轻眨了眨眼睛,太多人说过了,你要往前看,不要想那么多。
他自己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毕竟他也曾放弃自己,放弃希望,因为他争无可争,甚至他曾经觉得失去了一切,眼前的一条跨不过去的奈何桥。
可能是那些年透支了太多他的认真和热情,即便他有有想好好重新来过的念头,也没有重新来过的力气了,所以他顺其自然,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
重新开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哪有那么简单。
可是一直没有人跟他说过,“你可以的知书,加油。”
“你慢慢走,光在前面,我就在后面。”
贺知书觉得艾子瑜就像是用温暖湿润的手轻轻地握了握他的心脏,仿佛新的血液在那瞬间流遍他的全身。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可被好好解决,他眼眶倏的一热,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种安心。
他红了眼眶,把脸埋进了艾子瑜的颈窝。
“欸!”艾子瑜夸张的笑了,偏头看他:“知书,你是不是感动了?哭了?”
“才没有,是因为阳光太刺眼。”
大概是那天的微风带过的花香太美好了,一眼就能看到艾子瑜好看的侧脸,以至于他仿佛看到,艾子瑜整个人都在发亮。
他自己却毫不自知还很坦然无谓的笑。
贺知书觉得,他皮肤以外的世界突然静止了那么几秒,他甚至也忘了呼吸,然后心脏一收,一切恢复,但心里却多了一点光,从此都在发亮。
“嗯?”艾子瑜感觉他一直看自己的脸,他以为脸上有什么:“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贺知书不理他,靠在他的背上,闭上眼,感受着微风。
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根树枝学着那些孩子,一下一下摇着玩儿,心情格外的好。
是呀,有我的目光。
那时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切都好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