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依旧,空气中透着一丝凉意。
夏泓仪听此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脸上依旧扬着笑容,道:“听闻殿下早早离席,本小姐便奉姑母之命,前来给殿下送汤羹。”
说完后,夏泓仪给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神,婢女麻利上前将一个钱袋塞到醉剑手上。
“天气寒冷,这些请醉侍卫喝茶。”夏泓仪的嗓音柔和有力,听着平易近人。
她本就长相清丽,一袭黛蓝色衣裙更衬得她端庄知性,犹如生长得极好的墨兰,温婉又沁人心扉,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如此一来,让醉剑刚想拒绝的话便默默咽了下去。
可……聂姑娘还在里面呢。
他有些犹豫,毕竟殿下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可眼前的是铁板钉钉的未来太子妃,而且还搬出了皇后娘娘。
想了想,醉剑将钱袋塞回婢女手上,行了一礼,道:“麻烦小姐在此先行等候,属下去通禀一声。”
夏泓仪抿唇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醉剑转身快步上前,停在书房门,恭声道:“殿下,夏姑娘求见,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送汤羹。”
书房内,聂颂宁心叫不好。
这夏泓仪来得比前世早些,她如今还未脱身,还未将竹心救回来,她便过来了!
如今这情况,若真让夏泓仪知晓她独自前来东宫,即便她当下不为难她,以后也铁定逃不了。
女子这明显不安的情绪,谢峤自然感受到了,但他并不打算让她好过:“让她进来。”
聂颂宁忍不住一抖,掀起美眸盯着他。
“怎么,见不得人?”
他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因他而产生的惊恐神态。
方才不还挺硬气的吗?
“怎,怎么会……臣女是怕夏小姐误会……”聂颂宁无意识地咬着唇,脑海中不断想着解决方法,听着外边的动静,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虽然她如今并没有其他心思,但别人怎么想她可是控制不住的。
眼见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峤依旧戏谑地看着自己,并未有让她躲避的想法,聂颂宁一咬牙,扑通一声朝着谢峤跪了下来。
力气大到把殿门推开的声音都掩住了。
夏泓仪一进来,就看见地上跪着一个身姿纤瘦的女子,她的头埋在地上,根本看不出容貌,而谢峤则面色沉郁地盯着她,并未看自己一眼。
书房内竟然有女人?
夏泓仪一怔,随后快速掩下情绪,款步上前行了一礼:“泓仪见过太子殿下。”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对于谢峤的不理会,夏泓仪脸上的笑容依旧。
她直起身,接过婢女手上的食盒,熟稔地上前走到谢峤身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温和道,“泓仪方才去给姑母请安,姑母听闻殿下未用膳,便让泓仪送来了汤羹。”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不好意思,“眼下看来是打扰殿下审问了。”
一句话就将聂颂宁引了出来,看来似乎是想知道她是谁。
聂颂宁没有出声,生怕夏泓仪认出她来,只低着头祈祷着谢峤赶紧让她滚。
半响,谢峤才冷笑一声,声线仿佛淬了冰渣子:“出去。”
而这对于聂颂宁来说,宛如天籁之音。
“是。”聂颂宁嗡着嗓子,行了一礼便快步退出去了,全程不敢抬起头一眼。
自然就没看见谢峤越发冷峻的脸。
饶是早就习惯了谢峤的冷漠,也还是被他这一身的煞气吓到了。
夏泓仪不留痕迹地看了眼聂颂宁离去的背影,望着谢峤,不经意问道:“不知是何人竟惹殿下如此生气?”
谢峤收回视线,瞥了眼桌子上的汤羹,冷声:“滚。”
夏泓仪一愣,立刻柔声道:“那殿下要趁热喝,泓仪就先回椒房殿给姑母回命。”
……
等出了东宫,夏泓仪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
婢女银云跟在身后不敢说话,等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夏泓仪才停下脚步,毫无预兆地扬起手扇了她一巴掌。
似乎是觉得不够解气,又一脚踹在银云下腹上。
银云被踹倒,连忙爬起身跪着,连咳都不敢咳几声:“求小姐饶命。”
等心口那股恶气消散了些,夏泓仪用脚尖勾了勾银云的头,冷笑一声:“没出息的狗奴才。”
随后不管她,转身离开。
银云的发鬓被踢乱,头上的珠花掉了下来她都来不及整理,连忙跟上夏泓仪的脚步。
“若不是姑母一定要本小姐嫁给谢峤这个贱种,本小姐会这么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他?他连起云哥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夏泓仪身上的温婉贤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滔滔不绝的恨意,秀美的脸因此扭曲了几分。
银云根本不敢劝,只能小声道:“小姐,宫中人多眼杂,这些话还是少说吧……啊!”
银云捂着右脸,憋着眸中的泪水看着夏泓仪。
夏泓仪冷笑着打量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
她上前挑起银云的下巴,恶毒的话一字一顿地从她口中说出,“怎么,觉得委屈了?”
“奴婢不敢。”
夏泓仪收回手,慢悠悠地拿手帕擦着自己的手指:“谅你也不敢。”
“若不是银翘不在,本小姐怎会带你进宫,你给本小姐老实点,若是有半句风言风语传进了姑母和父亲耳中,本小姐定让你生不如死。”
银云低头咬唇:“奴婢知晓。”
…
聂颂宁出了书房后,就被醉剑从密道送了出去,等出了密道,聂颂宁才看见外面守着的竹心。
“小姐,您还好吧?”竹心快步上前扶着聂颂宁的手,担忧道。
聂颂宁摇了摇头,提着的心总算落下。
醉剑行了一礼,道:“聂姑娘放心,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
聂颂宁掩下情绪,回了一礼,淡声道:“麻烦你了。”
旋即拉着竹心快步离开了此地。
醉剑看着聂颂宁头也不回的背影,只觉得这聂姑娘似乎变了许多,不仅气质多了几分沉稳,周身的气场也变得冷然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将疑惑甩出脑袋,便回去复命了。
*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玉兰阁,聂颂宁惊恐的心才落地。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了?”竹心一脸焦急。
她与聂颂宁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但关系更似姐妹,自然看出了聂颂宁这明显不对劲的反应。
聂颂宁接过竹心递上的热茶,饮了一口,滚烫的热水终于将她冻到极致的身体暖了几分。
她简单将东宫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将茶杯放下,美眸望着窗外,坚定道:“我们要寻个机会出宫了。”
眼下谢峤这厮不知怎的情绪起伏不定,且对于今日之事他也没有处置。
不知道他日后要如何发难她。
竹心自然不会对聂颂宁的决定有意见,只是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觉得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才做下如此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