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别封锁了。”刑警队长谢辰东一进门,刚喊出声,声线立即压了下去。
就在这院里,一小个红泥炉子的旁边,刘克勤挺直着上半身,又见邓端玉依靠在右肩上睡着了。
刘克勤也不说话,只看谢队走近低声道,“嚯!你俩这关系,够有突破的。”
“半晚上没见,都贴着睡了。”
刘克勤毫不吝啬的,给了谢队一个白眼,他也知道,靠在他肩上睡着的邓端玉,肯定早醒了。
身为刑警的从业者,这点警惕性肯定是有。
就在这时,邓端玉猛地站起身,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嘴里打着哈欠。
“谢队!”
“您找到线索了么。”?
刑警队长谢辰东嘴上也不调侃,毕竟男女关系这种事儿,绝对不能拿在明面上说。
“嗯!”谢队点头,“有个线索。”
紧接着,谢队通知什刹海派出所的民警,让法医接手,这第一现场不用封锁了。
他交代完,又风风火火的催促几人上车。
老旧的威利斯吉普车上,刘克勤坐在后座的最中央,左边是侯青山,右边是邓端玉。
不过这次,开车的是最年轻的童亚民,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看着街边出摊的商贩。
“谢队!”
“到舍饭寺了,人家小刘跟着咱们,忙活一晚上,咱们是不是也得让人家,吃点东西。”
谢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擦了擦起雾的车窗玻璃,一看在西单北大街,也就是北京人老说的“旧达智营”。
“来!大伙都凑凑,让克勤下去买。”谢队率先从兜里,摸出三毛,还有一市斤的全国粮票。
“咱们穿着这身,我怕吓着路边的小商贩,到时候咱们也没得吃。”
在六十年代,没正式工作的老百姓,会偷偷摸摸的做点小生意,不管是卖点早餐,还是去乡下收点小米鸡蛋,都算投机倒把罪。
只不过,有些时候,经警与街道办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要是遇上不长眼的,在风头浪尖抓着的典型,也有被枪毙的。
刘克勤被夹在后座中央,伸手收着毛票粮票的时候,就见邓端玉拿着一张大黑十,还有十几张用猴皮筋捆着的全国粮票。
“嚯!”刘克勤斜过身子,也不接她的钱,准备下车。
“你揣着家当出来查案来了。”
他这句话,让邓端云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可这句调侃的话,也就刘克勤能说,车里的其他人,谁说都不合适。
刘克勤拿着几人凑得毛票以及粮票,买了十一个包子,全是素馅的。
这年月,包子里什么馅都有,却不可能有肉馅。
几人在车里吃着包子,眼瞅着邓端玉吞的急,噎的喉咙发紧,又见刘克勤从棉袄里,掏出一瓶北冰洋汽水。
“嚯!小刘,可够会心疼人的。”谢队一嘴塞下仨包子。
邓端玉听到他这句话,不知该不该伸手,只听谢队又接了一句。
“你们俩都好好学学,什么叫前瞻性思考。”
童亚民与侯青山脸上带着笑意,却不接话茬,一个劲儿的吃包子。
要说邓端玉不是小家子气的女孩子,她接过北冰洋灌了一大口,顺了顺。
“谢队。”刘克勤拿过北冰洋的瓶子,就着瓶口,将最后一点底,喝了个底掉。
“您找的线索,还没说呢。”
他岔开话题,眼瞅着邓端玉的脸上,有了点江南女子的秀红。
谢队微微扬了扬下巴,冲着前面的嘎哩胡同,沉声道。
“线索就在这嘎哩胡同里面。”
“小刘!还真被你猜对了,前天被杀的癞子吴,还有昨天被杀的大肚虎杜修之,俩人不但认识,还是拜把子的兄弟。”
“嘎哩胡同里,也有一个人叫王与义,在民国的时候,街面上的老百姓,都叫他乌鸦。”
“这人啊!以前是个二狗子,去谁家谁倒霉,据说当过鬼子的翻译官,按理说得枪毙。”
“不过,后来在48年为我谠立过功,也算将功赎罪,同样是被判了十年,也才刚出狱。”
车里几人都静静的听着,只见谢队从兜里摸出半盒白牡丹,也不顾女同志在场,拿着火柴点上。
“癞子吴是人贩子,大肚虎是贩大烟的,乌鸦王与义是汉奸二狗子。”谢队强打起精神,将烟头搭在车窗外面。
“这仨凑到一起,真算是蛇鼠一窝,狼心狗肺。”
“不过,这仨人还有一个拜把子兄弟叫金八面,是个贼王。”
“这个贼王,不用担心,被判了十三年,还在牢里蹲着呢。”
刑警队长谢辰东说完,翻了翻左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旗牌手表。
“快七点了。”谢队推开副驾驶的车门,“现在去找“乌鸦”王与义。”
几人一起下车,沿着嘎哩胡同往里走,等走到嘎哩胡同72号的时候,谢队抬手让他们止步。
“青山,你在门口守着。”谢队指挥道。
“你们几个跟我一块进去。”
谁曾想,谢队带着仨人刚进嘎哩胡同72号院,迎面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国字脸男人,一脸热切。
“我是这院的一大爷,叫魏宝山,暖壶厂的工人。”
“你们这是找谁,我带你们去。”
谢队心里纳闷,随即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个院子。”
那“一大爷”魏宝山呵笑道,“我家就住在前院,早上不到六点就起来了。”
“我们院里的人,警惕性都高着呢。”
谢队点头问道,“王与义是住在这院吧。”?
一大爷魏宝山疾步往前,走在几人前面,“在呢,在呢。”
“我带你们去,就在后罩房住着。”
“不瞒您说,他现在是我们院的三大爷,自从出狱之后,表现好着呢。”
没一会儿,几人刚到后院,就见一个双鬓斑白的瘦脸老人,弯腰扫着地上的雪泥。
后罩房的前面,摆着两盆兰花,被侍弄的不错。
“老王,公安同志找你呢。”
王与义转过身,刚放下手中的扫把,猛地哕出一口血,泼在眼前的兰花上。
噗···!
几人看着王与义连续吐出几口血,直挺挺的死在他们面前。
这剧变,发生的太快。
而这一起连环杀人案,更“悬”了!
刘克勤反应很快,一个虎步往前,左胳膊勾住王与义倒下的身子,只见王与义嘴里含着血沫子,嗫喏着血红色的嘴唇。
他贴到王与义的嘴边,耳朵拼命的贴近,只为听清王与义最后一句话。
“小刘,他说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