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用了力气,躲开他的凝视,偏过头去。
她实在不知怎么办。
在她所有关于未来的预想中,李朝衍都会同意她只做三年夫妻的交易。
而她用这三年,好好经营嫁妆,借助侯府权势狐假虎威报仇。
三年后,报完了仇她便带着嫁妆远走他乡,立个女户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自她重生后一直存于脑海中,从未变过。
可此刻李朝衍如此认真,真诚的跟她谈交易,交易内容是与她做一辈子的夫妻。
他与她明媒正娶,他本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他这般要求合情又合理。
说句难听的,他大可不必理会她,与她强行做夫妻,她又能奈他如何?
这世间郎君这般做的又何其多?
可云梨,早已不会把自己的人生拴在别人身上。
纵使盘算多一些,辛苦一些,她也要将命运握在自个手里。
如此,只怕要辜负他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云梨掩住内心动摇,眉眼认真看着李朝衍:
“世子,我只怕……”
“夫人只肯与我做三载夫妻,可我却想与你岁岁年年。”
李朝衍深邃眉眼灼灼,声音喑哑俱是认真,伸出大手握住云梨粗糙小手,打断她未尽之言。
“世子,我……”云梨只觉被他看得浑身灼热。
“你若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出来,我们既已拜堂就是夫妻,理应同甘共苦,还是说你当真不喜我,不想与我做夫妻?”
李朝衍蹙眉,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任何物事,没有失败的。
而现在,本该顺风顺水属于他的婚姻生活,好像不属于他?
他确实有些接受不了,想改变一二,可他亦不想为难她。
自小外祖母所言犹在耳:对任何人,我们不要轻视,要尊重。
眼下,他得违背自己的心意尊重她?
作为丈夫,他对小妻子是满意的。
可他的小妻子对他不满意?
唉,李朝衍有点沮丧,身体往后一倒躺在柔软舒适床上,看着烛光里喜气洋洋的帐顶。
“你说吧,我听着。”
“好。”
云梨看了看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坐到他腰侧,看着他盯着帐顶的眸子。
“此事是我自私自利,不问你意见擅自做决定,有利用你的嫌疑,我打听过,侯府经济条件不好,作为补偿,我会按照营门口所说,所赚取钱财我四你六,我不会让侯府亏本。”
“三年后你若不想与我和离,便一纸休书给我也可,世子,我知我所言所行大逆不道,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但我……”
“我答应你。”李朝衍偏头看向云梨,坐直身体翻身下床,“我去睡书房,你睡这儿。”
他拉扯了一下衣襟,大步流星出了门,把门带上走了几步,实在心里忿忿,又走回来站在门口。
“谁跟你说侯府经济条件不好的?”
云梨:“……”
这不是满大街的人都知道的吗?
而且……上辈子在侯府生活了好几年的云沐歌也这般说。
这让她怎么说呢?
好在李朝衍并没纠结结果,又说了一句,“罢了,不说了,对了,你既要跟我做短暂的三年夫妻,这三年是不是我做什么都可以?那我要你生个孩子呢?你几岁了?”
……这一通问题,一个一个差点把云梨砸懵了。
她理了理,弱弱说了一句,“我想与世子做三年有名无实的夫妻。”
“行,明日我们需进宫给皇后娘娘,外祖母,陛下他们见礼,你多注意一二。”
李朝衍说完就走了,心情十分不美丽,回了书房顺便洗个澡想了会儿就睡下了。
云梨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藏了事,又对李朝衍十分内疚,洗漱过后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才睡着。
翌日一早
天刚亮李朝衍就起了,在朱雀堂的小花园里打拳,强健的身躯覆着一层薄汗在发光一般,一动一静满是力量,挥汗如雨。
待打完了,李朝衍从井里打起一桶水迎头浇下,放下桶,像个狮子一样甩头。
管家走上前来,递给他一块帕子。
李朝衍接过,随意擦了擦脸,看向管家,“少夫人身边的人可安排妥当?”
“安排好了,一早拨了两个嬷嬷两个武婢三个粗使丫鬟去院子里照顾少夫人。”
管家说着话,接过李朝衍递来的帕子,又问李朝衍:“世子看还有什么要给少夫人?”
“掌家权给她。”李朝衍朝房间走。
管家跟上,听得他话语十分诧异,“世子,妥当吗?”
回头看了眼管家,李朝衍唇角衔着一抹趣味,“合适得很。”
她善良却坚定,如今心里没侯府,也没他,说起离开总是太过轻易。
他要做的,就是让她有牵挂,有不舍。
最后?
人留下了,还是他的。
李朝衍昨晚可是想了许久,才想到这的,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过聪明。
管家自不知道李朝衍打算,总觉得太急了,应该在想想。
故又提议道:“不如先将前两年账册给少夫人,先让少夫人熟悉熟悉。”
“不必,嗯?这样,前两年的账册也给她,今年的账册,库房钥匙一应交给她,你从旁协助。”
李朝衍话到此,管家不再质疑,“是,世子。”
眼见快到房间,管家就退下了,李朝衍走近房间,伸手敲门。
“叩叩叩……”
“进来。”
推门而进,便见屋内几个武婢丫鬟婆子在领赏钱。
他也不说话,就在一旁看着。
等大家领完赏钱,他才出声让她们都出去,霎时间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二人。
云梨有些不自在起身,见他衣冠不整,水珠还顺着胸膛肌肉往下滑,而后消失在一块一块紧实极具爆发力肌肉的下腹中,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却又忍不住跟他解释,怕他以为自己虚伪,说了与他有名无实,却又笼络侯府的人。
“我初来乍到,她们又是院里的人,要一起生活三年,我总要……”
“你是侯府少夫人,你所做之事不用知会我。”李朝衍走到衣柜前,伸手拉开衣柜门。
“待会儿进宫你只管跟着我,除了外祖母与陛下,其他人包括皇后你都不用在意。”
“他们若给你气受,你就拿我当挡箭牌说回去,记住,皇宫内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站在我们这边,不用怕任何人。”
拿出一套淡紫色圆领袍衫,李朝衍盯着里头一堆蹀躞带犯了难。
云梨不知他遇到什么难题,想着他昨晚睡在书房,自己却霸占了房间,十分内疚。
“好,我听你的,只是昨晚,我,对不起啊,你其实可以睡房间,我睡榻上就行。”
云梨指着屋子里靠窗的软榻提议。
还是想不到要什么蹀躞带,李朝衍索性不管了,满脸趣味看向云梨。
“身为丈夫,怎么可以让妻子睡榻上呢?不如今晚开始,我们一起睡床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