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评
一个认真看书分享的网站

第3章

徐蘅日夜不停地读李达川借来的书,洋洋洒洒写两篇观后感悟,交给李达川,逼他一字一句背诵下来。李达川看在薄荷蜂糖的面子上,磕磕绊绊的记住了。

晚间上课前,李达川把徐蘅看完的两本书还给慕容厉。

慕容厉果然问他心得体会,李达川说一句停一句的把感悟背出来。

“不错,大有长进。”慕容厉从书架上又抽出两本书,“你回去把这两本再研读一下,若是能令我满意,明日表哥带你去彩凤楼开小灶。”

“表哥,你怎知我又馋那儿的烤乳猪了,上回你请客,人太多,我都没吃到几块。”

慕容厉拧眉,“我请客?我何时请客了?”

“你得失忆症不成?就徐蘅来的那日傍晚,你请咱们几个去彩凤楼吃饭啊。”李达川道:“吃罢饭,你还带我和慈表姐去看戏。”

“书生与女鬼相恋的戏,吓得我半宿没睡着。”

慕容厉茫然的听着,抬手捏了捏眉心,难不成他真得了失忆症,怎的毫无印象?

他记得为了给徐蘅下马威,当着她的面说过请师弟师妹们去彩凤楼吃饭,但在彩凤楼发生的一切,完全记不起来。

记忆仿佛被切走一块,从某个时辰开始,被抹掉后续。

但是,他对昨晚、前晚、甚至几年前的事都记得清楚,怎会偏偏想不起来徐蘅来的那晚发生何事。

怪哉!

徐蘅敲门进来,见一大一小各自愣怔,慕容厉偏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师兄,有……有事?”徐蘅莫名的紧张,那眼神好像在她身上戳了个洞。

慕容厉按下疑虑,收回目光,沉声道:“上课。”

这次,慕容夫子讲《医经驳议》。辨证论治,以辨证为首要,若辨证不明,纵使明了各种方药、经穴、外治之法,那也不能正中疾病要害。

这堂课他要与学生辩论。

“《灵枢》所言: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他方说出这句话,“砰”一声,李达川一头磕在书桌上,睡过去了。

慕容厉:这厮有大病,得治。

他与徐蘅相对而坐,桌上一炉药香,青烟袅袅,“你可知当年楚军伐燕,为何要在雨季前修补城墙?”

徐蘅答:“自然是为防患未然。但若敌军兵临城下,难道还要让士兵放下刀剑去和泥砌砖?”

慕容厉取下桌上木架悬挂的经脉木人,指尖顺着足太阳膀胱经的走向游走:“你看这风门穴,为何偏偏唤作风邪入侵之门?先人在穴位命名时,早把防治之道刻进医理肌骨。”

木人背后的朱砂标记在灯下泛着血光,“当年秦越人见蔡桓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君有疾在腠理。”

“可最终救活蔡侯的是放血。”徐蘅辩解道。

“你且看院中的槐树。”慕容厉的手指穿透暮色,“今春我命人修剪枯枝时,莫风说会伤及根本。如今新芽从疤痕处萌发,反倒比往年更茂盛。”

“医道如同草木,预防的根系与治疗的枝叶,本就是一体的阴阳。”

“师兄,我曾读《史记·扁鹊传》,”徐蘅声音突然沙哑,仿佛在窥探慕容厉的秘密,“扁鹊言其长兄治病于未发,名不出于闾巷。然世人尊扁鹊为神医,却不知真正的“上工”早已湮没无闻。你……”

徐蘅第一次细看慕容厉的眼睛,双瞳点墨抛光,黑极亮透,“要做上工?”

可慕容家族寄希望于慕容厉成为殿前太医,流芳百世。

铜灯爆开一朵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黄帝内经》的绢帛上。衬着昏黄的光,不妨碍他英俊倜傥。

慕容厉垂眸掩饰杂乱的神色,像被看穿后的恼羞成怒,冷了声音道:“这不过是一场辩论,你休得乱言。下课。”

“师兄……”徐蘅后悔口不择言。

“出去!”一道逐客令,半点情面不留。

徐蘅默默起身离开,原先她在苏州,觉得婶母乃天下第一变脸神人,上一刻对着她电闪雷鸣,下一刻对着堂妹灿如朝阳。

如今见过慕容厉方知,一山还比一山高,婶母的阴晴不定比起慕容厉,算得上叫花子遇到丐帮帮主。

接下来几日,徐蘅过得惴惴不安,慕容厉摆着大少爷的谱儿,早晚只留给她后脑勺。

她主动请安搭话,慕容厉装听不见。

晚间上课,来的早说她闲,来的晚说她懒,掐点来的正正好,徐蘅想总该没错了。

结果慕容厉说她心思不用在读书上。

这人怎么这样坏?真是死王八炖汤——一肚子坏水。

徐蘅担心长久以往,慕容厉金口一开断了她的学业,兹事体大,她搜肠刮肚的想法子哄他开心。

晚间讲课前,屋里实在闷热,慕容厉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默读经书。

天色渐渐暗淡,书上的字读起来已觉费眼,他眼也不抬地喊莫风端蜡烛,一个“莫”字方出口,桌上已多了一盏八角烛台。

慕容厉余光扫到端烛台的手,纤细修长,定是徐蘅,她向来有眼色。

一同放在桌上的还有一杯茶,徐蘅把茶碗往慕容厉面前推一推,道:“师兄,送你。”

慕容厉不明所以,他的茶杯、茶叶,烧水的柴也是他家的,何来“送”一说,“送我什么?”

徐蘅打开茶盖,里面映出小小的月亮,恰处在一根茶梗端,“月上柳梢头。”

适逢一川明月疏星,小院花弄影。

慕容厉往杯子瞧一眼,盈盈漾漾的水中月,眉梢染上一抹笑,嘴上却道:“附庸风雅。”

一方院子,蝉鸣蛐蛐叫,慕容厉看大半天书,确有些口干,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那轮明月依旧沉在碗底。

上课时,趁李达川屎遁,徐蘅温声软语道:“师兄,我那日随口乱说,还望师兄莫与我计较,明日我背上荆条,任凭你处置。”

慕容厉闭口不言,心思却飘回那晚与徐蘅辩论“上工”之事,寥寥几句,她便能看穿他心底的海浪,眼睛忒毒,还是早日送出府为妙。

这几日百般刁难她,不过是让她知晓,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师兄,你且与我说说话。”徐蘅姿态低到尘埃里,马屁拍到天上去,“路漫漫不知归于何方,借风波送我于师兄身侧也。”

慕容厉冷哼一声,敲打她,“若下回口不择言,收拾包袱,回你苏州去。”

“我在师兄这里受益良多,”徐蘅话锋一转,“便是赶也赶不走的。”

明知是故意恭维,但经这小南蛮子口中说出来,拖着吴侬软语绵绵的尾音,令口舌之争一向不吃亏的慕容大公子,轻巧的就翻了篇。

他考她学过的医经要点,她对答如流,甚至举一反三,比大便归来的李达川强出十条街。

微信阅读

相关推荐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