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门前，贺宝儿整了整衣衫，向守卫出示了天机阁的令牌。
不多时，暗卫副统领身着灰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面容冷峻，腰间悬着一柄乌鞘短刀，刀柄上缠着的红绳已经黑透——那是常年浸血的结果。
“属下十七，奉阁主之命前来东宫护卫太子。”贺宝儿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帮了大忙。
“随我来。”副统领微微颔首，带她来到一间偏厅。
厅内布置简洁，一张紫檀木案居于中央。
其上摊开着一幅东宫布局图，图中线条纵横交错，详细标注着各处建筑、庭院、廊道的位置。
“记清楚了。”副统领的手指按在图中两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这里是太子寝殿，这里是藏书楼，没有传召靠近者，死。”
贺宝儿闻言，心头一跳，忙不迭重重点头。
副统领继续交代道：“东宫三条铁律，你需烂熟于心。”
“一、太子喜静，无事时退至十丈开外；二、若太子要清空场地，你即刻离开，不得有半分耽搁；”
“三——”副统领突然凑近贺宝儿，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太子最厌恶被人暗中打量。切记，万不可仗着自己是暗卫就躲在暗处窥视殿下。”
……
贺宝儿表面上一脸肃然，恭顺地听着，心底却忍不住暗自吐槽。
东宫的破规矩真多，当真是麻烦。
可她也明白，在这等级森严的东宫，稍有不慎便是大祸临头，她只能强忍着郁闷，将这些注意事项一一记在脑海之中。
“东宫暗卫分作三等。”副统领言罢，缓缓直起身，目光投向窗外，“第一等六人，可近身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
正说着，回廊尽头闪过一道黑影。
那人也身着灰衣劲装，如鬼魅般无声掠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转角处。
“那是第一等的燕七。” 副统领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欣赏，“他能在百步外取人性命，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贺宝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以她继承的原主身手，也不知道在燕七面前能过几招。
副统领继续有条不紊地向贺宝儿说明工作内容：“第二等十八人，虽不用近身护卫，却也不可离太子太远，要保证太子随叫随到。”
“至于第三等，人数并无严格限制，目前有七十二人，主要负责外围警戒与巡逻等事务……”
贺宝儿得知自己被安排到了第三等，暗自松了口气。
还是外围好哇，不用直面太子，危险系数也低，不像那些近身暗卫，整日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而且还有自己的活动空间，不用被死死束缚在太子身侧。
领完差事，有个小太监带她去住处。
一路上，贺宝儿跟在小太监身后，穿过蜿蜒曲折的九曲回廊。
雕梁画栋精美绝伦，朱墙金瓦熠熠生辉，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交相辉映……
贺宝儿忍不住感叹，这东宫的气派恢宏，远不是电视剧里搭建的场景所能模拟出来的。
……
安国公府。
朱漆大门紧闭，往常热闹非凡的门庭今日却是一片死寂。
李承泽站在门前，微微眯起双眼，冷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没有丝毫言语，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身后的几个锦衣卫会意，立马冲上前，狠狠踹开气派的大门。
李承泽大步跨进门槛，玄色蟒袍被风掀起凌厉的弧度。
偌大的宅院很快被锦衣卫环环包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冷眼看着锦衣卫的绣春刀划过一道道寒光，听着哭喊谩骂声渐渐微弱，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没多久，横七竖八的尸体被堆叠在一处，而这些尸体旁边，则站着许多锦衣卫。
他们手中紧握着绣春刀，刀刃闪着寒光，此刻因为才杀过人的缘故，沾满了浓稠的血浆。
血浆顺着刀刃缓缓滴落，与地上的血泊汇合在一起。
太子豢养的那条大黑狗，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开始撕咬啃食一具尸体。
未了，还凑上前朝着李承泽讨好地摇起了尾巴，仿佛在邀功请赏。
锦衣卫指挥使面色冷峻，随手抓起一具尸体的衣角，将刀刃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待刀刃回鞘后，才转身朝着庭院中央走去。
黑色牛皮靴踏在血泊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启禀殿下，安国公府上下……尽数伏诛。”
血，蜿蜒着爬过青石地砖，流到李承泽的鞋底。
他望着血泊中的尸骸，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那一年，风云突变，朝堂之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外祖父家被奸人构陷，一夜之间，荣耀尽失，府邸查抄，阖族被诛。
母后被拖进冷宫，每日在冷宫中以泪洗面。
而他，被废了太子之位，从高高在上的一国储君，沦为人人可欺的落魄皇子。
那日的血，想必也是这般浓稠……
李承泽视线最终聚焦在其中一具尸体上。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喃喃自语：“安国公，当年你构陷我外祖家时，连五岁的表妹都没放过！”
“如今，因果循环，这便是你的报应！”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宣泄后的畅快，又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
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如常，眼神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好像杀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极其简单、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当然，有一人除外。
贺宝儿死死捂着嘴，试图将那股涌上来的恶心感憋回去。
横七竖八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头颅，还有肆意蔓延的血迹……
怎一个惨不忍睹能够形容。
她这个来自和平年代的穿越者，何曾见过这等修罗场！
此刻的太子，在她眼中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魔。
贺宝儿浑身颤抖，极力压制住胃中的翻腾。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到东宫没几天，就目睹了如此血腥的屠杀。
好在，她是暗卫，此刻隐在暗处，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不合乎身份的举动。
经历了这样的事，贺宝儿一连几天吃不下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