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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门被轻轻敲响。

“岑总,衣服拿来了。”是宋之意的声音。

迟砚棠原本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杯热水,听见声音,动作顿了顿。

岑御琛站起身去开门,宋之意端着一套熨得笔挺的浅杏色礼服站在门口,语气柔和道:“是岑总说得急,我怕晚了就耽误太太换衣服。”

她说完,把衣服递进去,眼神却从迟砚棠身上掠过,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放这儿吧。”岑御琛淡声道,没有多言。

宋之意应声“好”,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一瞬,迟砚棠看着那套衣服,指尖微微发凉。

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开口:“你今天带宋之意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岑御琛皱了下眉,眼里有不耐烦一闪而过,“她是秘书,陪我出行是正常的安排,有什么要特别告诉你的?”

迟砚棠握着热水杯的指节发白,语气轻得像风,“可你连一句都没有说。哪怕,是提醒我一声。”

“迟砚棠,”他低头看着她,眉目淡淡,“你是不是又在莫名其妙吃醋?”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沉默却是一种更尖锐的抗议。

空气安静了一瞬,岑御琛抬手松了松领口,语气冷淡下来:“我一会儿还有个饭局,来不及送你。刘助理会先送你回去。”

迟砚棠低头接过那套衣服,转身进了更衣间。

她动作极慢地换衣服,洗掉了身上的酒味,也掩下了心底一点点浮起的委屈。

门外,岑御琛接了个电话,声音冷静又客套:“我马上过来。”

迟砚棠走出来时,他已经重新系好了袖扣,西装笔挺,仿佛从未有过任何情绪波动。

她站在他面前,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只听他轻飘飘地说了句:“早点回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迟砚棠站在原地,空气中还残留着香槟和冷香水的味道,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得她心口空落落的。

夜色渐深,迟砚棠一个人回到了家。

她换下宴会上的礼服,将头发松散地盘了个髻,卸妆水一遍遍擦过脸颊,卸下的不只是精致妆容,还有那些在外强撑的体面和自尊。

客厅昏黄的灯光下,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是江曼莉发来的微信:【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喝药?把照片拍给我看看。别偷懒,当我们岑家的儿媳妇,就该有点上进心。】

迟砚棠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微微一顿,喉咙有些发紧。

迟砚棠没回消息,只默默地起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那一包包真空包装的中药。

标签上,老中医的名字赫然在目,熬煮说明一目了然。

她拿了汤锅,将药包撕开倒进去,煤气灶“哒哒”点燃,药汁渐渐翻滚,空气中很快弥漫开浓烈刺鼻的苦涩药香。

那气味像针一样刺进鼻腔,她只觉得胃里泛起一阵反酸,手死死扶着灶台才勉强忍住。

等到药汁熬好,她将黑褐色的液体倒进瓷碗里,等凉了些,又打开前置相机,对准药碗拍了一张,随手发给江曼莉。

紧接着,没再等回复,她端起药碗,坐在餐厅桌前。

她低头看着碗中泛着苦味的黑汤,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也曾以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后来才明白,嫁给岑御琛,也等于嫁进了一个永远不能松懈的战场。

闭了闭眼,她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苦涩顺着喉咙直灌胃里,仿佛喝下的不是药,是命运强塞给她的委曲求全。

她捏着鼻子压下反胃的冲动,低声咳了几下,眼尾泛着微红。

放下碗,她坐在桌边愣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亮起,江曼莉的回复终于到了:【记得每天坚持喝,别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年纪也不小了。】

迟砚棠盯着那句话,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不是笑,是自嘲。

她轻轻关了手机,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窗外夜色如墨,万家灯火,而她的世界,仿佛只有苦药的味道,在舌尖久久不散。

迟砚棠刚走进厨房,便看到岑御琛走进客厅,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鼻尖微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家里什么味?”他问,语气里夹着一丝不悦。

迟砚棠低头把碗放回厨房,洗了手才淡淡开口:“是药味。妈买了调理身体的中药,说我该喝一喝。”

她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夜色吞没。

岑御琛站在原地,眼神投向厨房的方向,那股又苦又涩的味道还在空气中残留。他沉了几秒,才慢慢走过去:“调什么?”

迟砚棠垂着眼睫:“调……生育。她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没孩子,是不是我身体不行。”

迟砚棠低头收拾厨房,动作细致而缓慢,仿佛在刻意延长这段不必对视的时间。沉默许久后,她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轻得像是落在水面的一根羽毛:

“我其实……压力真的很大。”

她没有抬头,语气里也听不出责怪,只是淡淡的陈述。

“妈本来就不喜欢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我高攀。”她顿了顿,像在斟酌词句,“现在结婚这么久,我又没有生孩子……。”

厨房的灯很亮,却照不暖她的背影。

“你又不想要孩子,”她的声音变得更低,“我夹在你们中间,左右不是人。”

迟砚棠转身看向岑御琛,眼里浮着一层雾气,却倔强地没让它落下。

“阿琛,我真的不是无理取闹。”她笑了笑,笑容干净而苦涩,“我也想有个家,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家。我以为我们结婚后会恩爱如初,可这么多年,我好像只是你生活里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说完这些,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垂下眼,不再看他。

岑御琛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看着迟砚棠,良久,喉头微动,却一言未发。

他以为她不会在意——她一直太安静、太懂事、太不麻烦。

可此刻,她一句句剖开了心口,把压抑、隐忍、不安都摆在了他面前,他才猛然意识到——她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

那种在意,把她耗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岑御琛缓缓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声音低哑:“你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迟砚棠一怔,没抬头。

他看着她的睫毛颤了颤,那一刻,某种多年未曾动摇的情绪,终于在他心底松动了一寸。

“那就生一个孩子吧。”他说。

迟砚棠怔住,眼睛一瞬间睁大了些,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在竭力压抑什么情绪。

还未等她回应,岑御琛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吻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强势,却也混杂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尝到她唇齿间淡淡的药香,却又被她口中的一丝薄荷清甜轻易化解,那股熟悉而遥远的味道,让他喉头一紧。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迟砚棠被他抱得很紧,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没有推开,只是微微颤着指尖,抓住了他衬衫的衣角。

岑御琛忽然弯下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她下意识问,声音微哑。

“你说压力大。”他低声在她耳边道,嗓音沙哑,“那我现在就替你减减压。”

迟砚棠脸颊一热,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轻轻咬住了下唇。

他抱着她,走向卧室的脚步稳而沉。

那一夜,月光落进窗棂,被风吹得晃动。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沉默中悄然靠近,像漫长冬夜中终于升起的一缕火。

久违的亲密,不再只是形式,而是一次沉默过后的重新靠近。迟砚棠闭着眼,心跳得飞快,却又前所未有地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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