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担忧的小姑娘。
两次见面，再加上她本来就好看，所以他一下就认出她就是当初送江辰来医院的那个学生。
不过很可惜，如果只是同学，张主任自觉的不能乱说病人的情况，所以只能公式化的回答。
“抱歉，同学，病人的病情属于隐私，我不能随意透露。”
此时走廊的白炽灯映在杨蜜脸上，把她眼下的青黑照得格外清晰。
从江辰在校园长椅旁晕倒，到跟着救护车再回医院，她站在重症监护室外，已经等了四个多小时。
没曾想这么久的时间只得到一句“病人的病情属于隐私”，这情况把她堵得胸口发闷。
杨蜜看着紧闭的病房门。
想起第一次在路边捡到江辰时，那时候他也是晕倒了，他口袋里掉出来的学生证 —— 照片上的男生眉眼清秀。
证件照里难得带着点笑意，不像现在隔着玻璃看躺在里面，连呼吸都要靠仪器维持的那个人。
“医生，求您了，就告诉我一点点好不好？”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杨蜜往前追了半步，声音发颤的解释。
“我……我是他女朋友，我想知道他的情况。”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懵了。
杨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大概是看着那扇门，想着里面那个刚试镜成功就又被推进鬼门关的人，脑子一热，所有能想到的 “靠近他” 的身份，就这么脱口而出。
张主任果然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杨蜜脸上停顿了两秒，带着明显的怀疑。
“女朋友？”
他记得江辰的病历 —— 孤儿，性格孤僻，社交记录几乎为零。
上次住院时，除了医护人员，连个探望的同学都没有。
这姑娘虽然送来两次，应该也就是普通同学而已，怎么突然就成了女朋友？
杨蜜被他看得后背发僵，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可话已出口，总不能收回。
所以杨蜜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抬起头，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是的……我们都是燕京电影学院的同学，军训认识的，谈恋爱两个月了，我知道他叫江辰，表演系大二的。”
为了让话可信，她还补充了细节。
“学号是20300703，喜欢穿浅色的衣服，今年20岁。”
提到这些信息，张主任的眉头松了些。
这些信息除了学号他不确定，其他入院的资料上面都有，而且信息和杨蜜说的分毫不差。
他沉默片刻，看着眼前姑娘眼里的焦急不似作假，终究是叹了口气。
“他醒了，但情况很不好。”
想到什么张主任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无奈。
“各项器官衰竭的速度在加快，刚才抢救时，连输血都差点找不到匹配的血型。”
“我们医生能做的，只有尽量维持…… 其他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听到这话杨蜜的心脏猛地往下沉。
别的不说，一般就是快死的人才说看他自己的意志，那是不是代表…
不知道为什么杨蜜不可抑制的想起江辰在校园里跟她说 “演戏是成为戏中人” 时的样子。
那时他站在梧桐树下，阳光落在他侧脸，虽然看着有点脆弱，但是也没有到不行的地步吧。
怎么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变成了这样？
“那……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杨蜜小声问，此时的她有些难受，为里面那个人难过。
张主任看了眼病房门，又看了看杨蜜通红的眼眶，终究是点了头。
“去吧，别待太久，他需要休息。还有，别跟他说太多病情，他刚醒，受不住刺激。”
“嗯！谢谢医生！”
杨蜜连忙点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再次进入鼻腔。
杨蜜放轻脚步走进去，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病床上。
江辰侧躺着，背对着门口。
各种管子从被单下伸出来，连着手边的仪器，“滴滴” 的监护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响着。
她找了张椅子，轻轻放在床边坐下。
她的视线落不自觉在他露在外面的后颈上 —— 那里估计因为输液，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演戏啊？”
想到他说的试镜的事情，杨蜜对着他的背影，小声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很久病床上的人才动了动。
江辰缓缓转过身，脸色比刚才在校园里更白，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亮着。
他看着杨蜜，有些迷茫迷茫，像是在想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江辰开口了。
“刚进来没多久。”
杨蜜手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赶紧直起身，想给他倒杯水，又怕碰掉管子，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医生说你身体不好，让你多休息。”
江辰没说话，只是盯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瓶。
他记得自己在校园里晕倒，也记得张主任对他发脾气。
可奇怪的是中间那段从晕倒到被送回病房的记忆，却有点模糊。
江辰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 下午六点。
从张主任离开到杨蜜进来现在，刚好半小时。
这半小时里，他明明都醒着，却不记得张主任说了什么。
“我刚才…… 有没有说过什么？”
江辰忽然问。
杨蜜愣了一下，刚刚明明她们还在聊天的。
现在江辰问出这种话，她也不是傻子。
刚刚的异常，加上第二次的询问，直接让杨蜜意识到了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不想让他多想，她随即摇头。
“没有啊，你一直闭着眼，我还以为你没醒。”
说这话的时候杨蜜稍微有点心虚。
听到这话江辰的指尖微微蜷缩，他自然看出了不对劲。
所以他才没有被杨蜜的话骗到。
不过江辰在意的不是杨蜜的隐瞒，而是突然意识到一件更可怕的事。
比器官衰竭更可怕，他的意识正在变得不可控。
如果现在他连短短半小时的记忆都留不住，那到时候怎么去演需要全神贯注的戏？
怎么撑过《我不是药神》的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