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强烈推荐一本备受好评的宫斗宅斗小说——《千帆隐》!本书以叶栖棠谢临舟的冒险经历为主线,展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作者“岁春迟”的文笔流畅且充满想象力,让人沉浸其中。目前小说已经更新115998字,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千帆隐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产妇的嘶喊在废弃破庙的砖石断壁间反复回荡,每一个短促的音节都敲打着叶栖棠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啊——!要……要裂开了!娘……救我……”那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在喘息间隙溢出绝望的哭腔。
不是陷阱。
是真实的、一个女人在鬼门关前挣扎的声音!
叶栖棠护着身后气息奄奄的弟弟,冰冷的眼神死死锁定声音来源——破庙坍塌后殿的角落。那里堆满了腐朽的木料和残破的神龛碎片,形成一片更深、更暗的阴影,只有隐隐的烛火微光在摇曳闪烁,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剧烈晃动的、扭曲的人影。
犹豫只在电光火石间。
她弯腰,飞快地从地上摸索起一块棱角尖锐的碎石,攥在冰冷的手心。她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侧耳,竭力分辨着黑暗中除了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外,是否还有其他动静。
只有风声雨啸,夹杂着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虚弱的喘息。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着雨水的湿冷和尘埃的霉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气息。
没有人声,只有一个人在绝境中垂死挣扎。
叶栖棠不再迟疑。她最后看了一眼靠墙昏迷的承安,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脏的狂跳,脚步尽量放轻,如同踩在薄冰上,一步步悄无声息地向那烛火摇曳的黑暗角落挪去。
离得近了,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也更令人心头一紧。
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衣衫半解,几乎被汗水彻底浸透,头发散乱地黏在苍白如纸、布满痛苦汗水的脸上。她下半身垫着一些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勉强干净的粗布,整个人躺在一堆霉烂的草垛之上。身下刺目的鲜血和浑浊的液体,已经洇湿了大片草料和粗布。
她的眼睛因为剧痛而翻白,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咬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全身的筋肉都在剧烈的宫缩下痉挛抽搐。
在她身边,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手足无措地颤抖着。那是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鬟,一张小脸吓得面无人色,眼神惊恐到了极点,似乎想扶住妇人,却又害怕地缩着身子,只会发出压抑的、猫叫似的呜咽。她旁边放着一个破旧的包袱,包袱旁则燃着一支短小的、油脂已经燃烧大半的劣质蜡烛。
“夫人!夫人您撑住啊!夫人……”小丫鬟终于哭喊出声,带着浓重的哭腔。
妇人已经完全听不清了,所有的意志都在对抗那灭顶的疼痛浪潮。
当叶栖棠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昏暗烛光边缘时,那小丫鬟吓得猛地后缩,尖叫出声:“啊——!”
她这一声尖叫,倒是让濒临昏迷的妇人勉强睁开了浑浊的眼,布满血丝的眼球无意识地转动,勉强聚焦在叶栖棠那张布满血痂泥污、肿胀丑陋的脸上。
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脸如同自地狱深渊爬出的罗刹鬼,狰狞可怖!
妇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生产的剧痛,瞳孔骤然放大!
叶栖棠眉头紧锁,当机立断!她不再掩饰,一步跨入烛光范围,声音沉冷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压过风雨和妇人的呻吟:“想活命,就闭嘴!”
她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那小丫鬟:“想救你家夫人,就听我吩咐!热水!干净的布!剪刀!烈酒有没有?所有能用的东西,立刻拿过来!快!”命令简洁到冷酷,没有丝毫安抚的意图,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暂时压下恐惧的强制力量。
小丫鬟被那双冷得如同冰窟的眼睛慑住,又听到“救夫人”几个字,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她抖抖索索,连滚带爬地开始翻那个破包袱,嘴里语无伦次:“有……有一点热水……在罐子里…布……只、只有几块…剪刀……没有!烈酒……没、没带……”她手忙脚乱地拿出一个不大的粗陶水罐,塞子塞得很紧,又翻出几块叠好的粗布,布已经有些发黄发硬。
叶栖棠迅速扫了一眼。环境恶劣到了极点。但她没有时间犹豫。弟弟在那边生死不知,这里还有一个同样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女人。
她走到妇人身边,蹲下,目光飞快地扫过她的身体情况:下体见红严重,羊水已破,宫缩剧烈却似乎卡在最后关头,胎儿迟迟未能顺利娩出,妇人已经严重脱力。
“头胎?”叶栖棠声音依旧冷硬,一手直接覆上妇人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肌肉的痉挛和胎位。她的动作并不温柔,却带着一种专业的、不容置疑的沉稳。
妇人已经痛得神志模糊,只是无意识地摇头,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
“夫人……这是……第三回了……前面两个都没……没站住……”旁边的小丫鬟哭着回答,声音充满了绝望。显然,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这妇人体力已耗到极限,又怀有巨大隐忧。
叶栖棠的心往下沉了沉。她眼神一厉,看向小丫鬟:“热水倒出来!用这些布,沾热水,清洗!快!” 她迅速解下自己腰上那条湿透、沾着泥污的腰带,用力拧干,毫不犹豫地递过去:“把这个浸湿,给她垫高点腰!让她后背靠着!”
小丫鬟哪见过这种阵势,被叶栖棠身上那股冰冷肃杀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服从。她手忙脚乱地倒出罐子里温温吞吞的热水,开始哆嗦着清洗。水不多,很快就见了底。
叶栖棠没有再看丫鬟,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妇人身上。她摸出刚才顺手从地上捡起的那块尖锐碎石。碎石边缘粗糙不齐,带着锋利的棱角。她看了一眼妇人被咬得鲜血淋漓的下唇,眼神一凝,一手用力捏开妇人的嘴,一手将那碎石猛地塞进她牙关之间!
“唔!”妇人闷哼一声,随即牙齿死死咬在粗糙冰冷的石头上,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用力!”叶栖棠低喝,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尺敲击在妇人的神经上!同时,她那双带着薄茧的手,稳稳地压在妇人的肚腹上,用上了一种巧劲,顺着宫缩的节律,配合她自己当年在边关医营中见过的产婆手法,用力向下推按!“再来!跟着我的力道!不要停!”
这粗暴直接、甚至是残酷的指令和手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强行灌注到濒临崩溃的妇人身体里。
也许是牙关咬碎石头的剧痛带来的短暂清醒,也许是叶栖棠不容置疑的命令压下了无边的恐惧,更或许是那推按的力道恰到好处地引导了胎儿的位置……
“啊————!”妇人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耗尽生命般的嘶吼!
那小小的一团粉紫色血污,终于在巨大的撕裂痛楚中,伴随着一股汹涌的血水,滑落了出来!
小丫鬟吓得手里的湿布都掉在了地上。
“啊——呜哇——!”
一声微弱的、小猫般的啼哭,瞬间刺破了破庙内死亡的沉寂!微弱,却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
生了!
叶栖棠却丝毫未敢放松。她动作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用任何工具,直接用她那沾满血痂和泥污的手指,极其灵巧而迅速地清理着婴儿口鼻中的污秽黏液!没有丝毫嫌弃,只有刻在骨子里的专业和冰冷!
婴儿的小腿无力地蹬了一下,细弱如丝的哭声总算清晰了些。
叶栖棠的目光扫过妇人的下身,鲜血依旧在涌出,并未停止,而且颜色过于鲜红浓重——这是产后血崩的先兆!妇人已完全脱力,眼神涣散。
她猛地抬头,盯住那罐仅剩一点点的热水底子和那几块粗布,厉声道:“用干净布用力按住她!下腹!脐下三寸位置!压住!一刻不能松!记住,是按!压!不是揉!” 每一个字都清晰冷硬。
小丫鬟手忙脚乱地扑过去,带着哭腔用力按压:“按…按哪里?是、是这里吗夫人?”
“用力!”叶栖棠再次喝令,同时将自己的粗布腰带一把扯过来——虽然沾着泥污,此刻却是唯一能找到的“干净”布带了。她动作迅速地开始在妇人脐下部位缠绕,一圈一圈勒紧,用尽力气!
这是最原始、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压迫止血!
妇人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鲜血涌出的速度似乎被强行遏制住了一点。
烛火幽微,将角落里这血淋淋的接生场景照得诡异而压抑。叶栖棠的动作麻利得惊人,每一寸沾着污迹的脸庞都在摇曳的光影下显得异常冷峻。小丫鬟哆嗦着压住夫人的小腹,眼泪鼻涕一起流,看着叶栖棠用那双看起来极其可怕的手在忙碌。
终于,经过一番剧烈的按压、捆扎,妇人下身的涌血被强行控制住了,虽然依旧有渗漏,但不再汹涌。她发出几声细弱的呻吟,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力气,不再是濒死的倒气。
叶栖棠这才缓缓收力,解下临时绑缚的腰带。她顾不上处理自己手上沾满的污秽,小心地将包裹着同样污血的皱巴巴婴儿抱起,用一块稍干净的粗布擦了擦,然后递给那几乎虚脱的小丫鬟。
“抱着。”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仿佛刚才经历生死一线的人不是她。
小丫鬟颤抖着接过襁褓中的婴儿,那小小的温热生命让她冰冷的指尖有了一丝温度,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谢谢……谢谢您……”
叶栖棠没有理会。她拧开水罐子仅剩的一点温水,倒在自己手上仔细搓洗。水很快变得浑浊不堪。她撕下里衣最里层、尚未被雨水泥污完全浸透的衣角,反复擦拭着双手和手腕。
刚经历了那样一番血污挣扎,她竟然异常迅速地恢复了动作的洁净和稳定。然后,她转身,走向角落里被遗忘的、几乎失去气息的叶承安。
掏出那油纸包,里面仅剩两片参片了。她小心翼翼地含住一片在口中,温润。然后俯身,小心翼翼地喂入弟弟冰凉的口中。另一片轻轻压在他舌下。
承安的嘴唇冰凉没有一丝热气,但这次,参片放入口中后,他似乎感觉到了刺激,喉间极其微弱地滚动了一下。这比之前任何一次无意识地吞咽都要清晰得多!
叶栖棠冰冷的心湖,再次被投入一块带着暖意的石头。
他还活着!他在求生!
就在这时,那角落里的妇人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水……”
小丫鬟连忙拿起水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滴。她无助又绝望地看向叶栖棠:“夫人……要水……”
叶栖棠抬眼,目光扫过妇人苍白失血的脸,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妇人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在积蓄力气。她的目光穿过昏暗,落在了叶栖棠脸上那张丑陋的“疮疤”上。或许是叶栖棠那双眼睛太过平静锐利,或许是刚才那番冷酷的救命手段让她本能地信任,妇人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沉重的托付和……复杂至极的凄凉。
“……贵人……”妇人声音极低,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费尽力气,“……活命之恩……柳娘……无以为报……这女娃……求你……带走她……”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向小丫鬟怀中的婴儿,流露出刻骨的痛惜和不舍,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柳娘……罪……孽深重……回、回不去了……不能……让她跟我……一起下地狱……”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眼中浮现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贵人……求你……找个……清白贫苦……的人家……只求她能……活命……她、她叫……” 妇人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脸色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声音陡然急促,带着临终前最后一点执念的清亮。
“清霜!她叫……清霜!”
这名字如同一声清冷的钟磬,在弥漫血腥的破庙里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妇人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精气神,那急促的呼吸猛地一窒!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头缓缓偏向一边,空洞的眼神直直地对着残破屋顶外灰蒙蒙的天空,没了声息。
只有眼角,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洇入散乱汗湿的发鬓。
“夫人!夫人!”小丫鬟抱着婴儿扑到妇人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夫人您别丢下巧云啊!夫人!”
哭声响彻破庙。
名叫巧云的小丫鬟哭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向叶栖棠,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贵人!贵人!您答应过夫人的!求您!求您带小小姐走!我……我留下来陪着夫人!求求您!她不能回李家!回去就是个死啊!求您了!”
她一边哭喊,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妇人身上摸索,很快摸出了一样东西——一个沉甸甸的、用蓝绸布仔细包裹的硬物。
她颤抖着将那物捧到叶栖棠面前。
“这是夫人的一点积蓄……还有……”她小心地解开蓝绸布一角,露出一小块光泽温润的紫色玉石腰牌,牌上清晰地刻着一个篆体的“李”字!“这是出入偏门的凭信……我……我可以告诉贵人……李家……怎么走……”
叶栖棠的目光,在接触到那块腰牌上那个“李”字的瞬间,骤然收缩!
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沸腾的岩浆,瞬间在她眼底炸开!
“李?”
她缓缓重复着这个字,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有铁锈在喉咙里摩擦。这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未愈的心口!
她的指尖,因强行用力按压止血而微微颤抖着,此刻却奇异地稳了下来。雨水混着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渍和泥污,沿着她污浊肿胀的脸颊轮廓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烛火在她眼中跳跃,那幽深的瞳孔最深处,仿佛有无数冰棱在疯狂碰撞、粉碎,凝聚成一片彻骨的、寂静燃烧的杀伐光芒。
风还在呼号,雨声依旧密集。
但在这片污秽的、充斥着血腥味的新生与死亡交接的狭小空间里,某种东西仿佛在无声地凝聚、转变。一个模糊的、在绝境中破土而出的冰冷计划,带着凛冽的寒意与淬毒的锋芒,初露端倪。
那腰牌上冰冷的“李”字,不再是仇家的标记,而像是被血雨冲刷出的……一道染着血腥的、通往地狱复仇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