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主角是陆星辰林初夏的小说《时光里,我们》是由作者“没有画大饼”创作的青春甜宠著作,目前连载,更新了121666字。
时光里,我们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陆星辰离开后的第一天,城市被一场真正的大雪覆盖。
不是之前那种细密的雪粒或短暂的飘雪,而是鹅毛般的、持续了一整夜的纷纷扬扬。清晨拉开窗帘,整个世界一片刺目的白,厚厚的积雪压弯了光秃的树枝,淹没了街道的边界,也吞没了所有的声音。
初夏站在花店二楼的窗前,看着这个被重新定义的世界,心里空落落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枕边,没有新信息。她知道他此刻应该已经在飞往香港的航班上,或许正在三万英尺的高空,穿越云层,远离这片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六年的土地,去往一个更繁华、也更陌生的地方。
她洗漱下楼,林母已经在清理门口的积雪,铁锹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花店今天没有营业,这样的天气不会有客人。
“早饭在锅里,自己热一下。”林母回头看了女儿一眼,鼻尖冻得通红,“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看书也行,写作业也行,别往外跑了。”
初夏点点头,走到柜台后面,打开那个银色的小U盘,插进家里的旧电脑。屏幕亮起,里面果然如陆星辰所说,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十几个文件夹:函数专题、几何证明、概率统计、数列不等式……每个文件夹里又有细分:基础概念、核心题型、易错陷阱、拔高拓展。每个文档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例题、解析、变式训练、知识点串联图,一应俱全。工作量之大,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期末考试的间隙里完成的。
她点开“函数综合应用”文件夹,里面有一个单独的文档,名字叫“给林初夏的特别提醒”。打开,是他手写的扫描件,字迹比平时潦草一些,显然是匆忙间完成的。
“初夏:
1. 函数部分核心是图像和性质结合,死记公式没用,一定要动手画图。
2. 遇到复杂函数,先确定定义域,这是你的习惯性漏洞。
3. 我标了星号(★)的题目必须掌握,是高考高频考点。
4. 每周日晚上,如果我方便,可以通个电话,简单过一下你这周的疑问。
5. 保重身体,别熬夜。
——陆星辰”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日期,简洁得像一份操作手册。但初夏盯着那几行字,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仿佛能触摸到他书写时的温度。最后那句“保重身体,别熬夜”,让她心里微微一酸。
她把那份“特别提醒”打印了出来,贴在书桌前的墙上。然后,按照他文件夹里的“寒假四周学习计划表”,开始了第一天的任务。
计划表排得很满,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除了午饭时间,几乎都被数学和文综复习填满。陆星辰甚至“贴心”地标注了建议的休息时长和放松方式(“做眼保健操”、“起来走动五分钟”)。他像个远程操控的严师,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继续“监督”着她的进步。
第一天执行下来,初夏累得几乎虚脱。数学题的难度远超学校作业,很多需要反复琢磨才能理解。但她咬着牙,一道一道地啃,实在解不出的就标记下来,准备等到周日晚上再问他。
傍晚,雪停了。夕阳给银白的世界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红色,美得不真实。初夏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走到窗边。街道上有环卫工人在铲雪,孩子们在堆雪人,笑声隐约传来。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陆星辰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停留在他上飞机前发来的两个字:“登机”。后面跟着一个简单的飞机表情。
她想问他“到了吗?”,想问他“香港是不是很暖和?”,想问他“见到顾问了吗?”。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一个字也没有打出来。
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某个高级酒店的会议室里,听着父亲和顾问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讨论着他的未来?还是在一个能看到维港夜景的餐厅里,应付着父亲生意伙伴的客套寒暄?无论是哪一种,都距离她此刻坐在堆满习题的花店二楼,隔着千山万水,也隔着两个世界。
她忽然意识到,即使没有物理距离,他们之间也早已存在着另一种距离。那是一种生活方式、思维模式、甚至呼吸空气的密度都完全不同的距离。以前在同一个校园里,每天见面,这种距离被共同的目标和日常的互动所掩盖。而现在,当他真正踏入属于他那个阶层的轨道时,这种距离便清晰地显现出来,像眼前这窗玻璃,看得见对面,却冰冷坚硬,无法穿透。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了笔。
窗外的世界被冰雪覆盖,一片寂静。而她心里,那场无声的雪,仿佛也下得更大了。
日子在笔尖与纸面的摩擦中,缓慢而规律地向前滑动。
雪渐渐融化,街道恢复了灰扑扑的模样。花店重新开业,年关将近,生意渐渐忙起来。初夏上午帮母亲打理花店,包扎花束,招呼客人;下午和晚上,则严格按照陆星辰制定的计划表学习。生活被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一个是充满人间烟火和花草芬芳的、属于“林秀娟女儿”的世界;另一个则是被数学符号、历史年表和英语单词填满的、属于“需要追赶陆星辰脚步的林初夏”的世界。
两个世界交替轮转,让她几乎没有时间去细想别的。只有每晚临睡前,打开手机,看到那个没有任何新消息的对话框时,心里才会泛起一丝清晰的、带着凉意的空洞。
陆星辰的信息很少,也极简短。
第三天晚上,他发来一张照片,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璀璨的灯火倒映在深色的海面上,繁华得令人目眩。没有配文。
第五天中午,一条信息:“顾问见了,资料很多。” 再无下文。
他没有提周日通话的事。初夏也没有主动问。她把一周积累下来的数学难题整理好,写在一个本子上,放在电话机旁边,却又在周日傍晚,悄悄地把本子收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是害怕电话接通后,听到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疏离;也许是害怕听到他提起那些光鲜亮丽的行程和规划,让她更清晰地看到彼此世界的差异;又或许,仅仅是害怕那种例行公事般的“答疑”会破坏掉什么——破坏掉他离开前那句“朋友与战友”在她心里激起的、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周一早上,她刚打开店门,准备把新到的鲜花摆出去,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星辰。信息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抱歉,昨天太忙,忘了时间。有问题吗?”
初夏看着那条信息,仿佛能看到他深夜处理完各种事务后,疲惫地靠在酒店房间的椅子上,才想起这个约定。也许他父亲就在隔壁房间,也许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会面。那句“太忙”背后,是怎样的压力和身不由己,她无法想象,却能清晰地感知到。
她拿着手机,在清晨清冷的空气里站了很久,才慢慢打字回复:“没有,题都做完了。你忙你的,注意休息。”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直到晚上她临睡前,才收到一个简单的:“好。”
对话就此终结。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那天之后,初夏把电话机旁边那个记录问题的本子彻底收进了抽屉深处。她不再期待周日的通话,也不再主动发信息。她只是更拼命地做题,更严格地执行计划表,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心里那种细密的、挥之不去的失落和钝痛。
偶尔,在包扎一束昂贵的进口玫瑰,或者听到客人谈论孩子要去国外读高中时,她会忽然走神,想起陆星辰。想起他在那个灯火璀璨的繁华之地,穿着她没见过的得体西装,说着流利的外语,与那些她只在新闻里看到过的人物交谈。那个画面里的陆星辰,熟悉又陌生。
她有时会拿出那个银色U盘,握在手心,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这是他留下的,最具体的联系,也是他们之间那条无形纽带最坚硬的物证。可不知为什么,握得越久,越觉得那点凉意,正从指尖蔓延到心里。
林母似乎察觉到了女儿的心事重重。某个晚饭后,她一边修剪着多余的枝叶,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星辰那孩子,去香港还没回来?”
“嗯,说是还要几天。”初夏低头扒着饭。
“香港好啊,国际大都市。他去见世面,是好事。”林母说,“那样的家庭,孩子以后的路,早就铺好了。不像咱们……”
她没有说下去,但初夏明白那未尽之意。不像咱们,每一步都要自己踩出来,还可能踩空。
“妈,”初夏忽然放下碗,抬起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也有机会去很远的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会支持我吗?”
林母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女儿。昏黄的灯光下,女儿的眼神里有她熟悉的倔强,也有一种她不曾见过的、属于远方的渴望和迷茫。
“妈当然支持。”林母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只要是你自己想走的路,再远,妈都支持。只是初夏,”她放下剪刀,走到女儿身边,粗糙却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复杂。你得先把自己的翅膀练硬了,飞得稳了,才能去看,去闯。不然,风一大,就容易迷路,容易摔着。”
初夏反握住母亲的手,点了点头。母亲的掌心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却给了她此刻最踏实的温暖和力量。
她明白了。与其仰望那个遥远而璀璨的香港夜景,与其为一段不知去向的情感患得患失,不如先低下头,把脚下的路走稳,把手中的笔握紧。
陆星辰的世界或许她永远无法真正进入,但她可以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同样坚实而明亮的世界。
那天晚上,她没有再做数学题,而是拿出了那个只开了个头的、关于雪夜小木屋的短篇小说。她打开台灯,在温暖的灯光下,继续写那个迷路的人与沉默老人的故事。笔尖流淌的不再是公式和定理,而是她自己的困惑、孤独,以及对温暖和理解的隐秘渴望。
写到最后,当迷路的人离开小木屋,回头看见空旷的雪地和自己的脚印,心中涌起的不是更深的孤独,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因为他知道,即使木屋和老人消失不见,但那份在寒夜里接收到的、无声的款待和温暖,是真实的,并且将永远留在他心里,成为他继续前行的一点点微光。
写完最后一个字,初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也把心里积压的某些情绪,通过文字释放了出来。她把稿子保存好,关掉电脑。
窗外,夜色深沉。这个冬夜没有下雪,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寂静的街道上。
手机依然安静。但她心里,却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更加平静。
她知道,有些等待,或许永远不会有回响。有些距离,或许永远无法跨越。
但至少,在等待和距离之中,她没有停止成长,没有停止书写自己的故事。
这就够了。
陆星辰回来的那天,是个难得的晴朗冬日。
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来,虽然没什么温度,却把连日阴霾的天空照得透亮。积雪几乎化尽,只有背阴处还残留着一些脏兮兮的冰凌。空气干冷清爽。
初夏正在花店里给一束百合换水,风铃突然清脆地响了一声。
她抬起头。
陆星辰站在门口,手还扶着门框。他穿着件深蓝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浅灰色的毛衣,脖子上松松地围着一条格纹围巾。一个多星期不见,他看起来似乎瘦了一些,下颌线更加清晰,脸上的轮廓也褪去了最后一点少年人的圆润,显出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清俊。但眼神依旧清澈,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沉淀了一些更深、更复杂的东西,像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阳光从他身后涌进来,给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他就那样站在光里,看着她,没有说话。
初夏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毫无预兆地、重重地跳了一下,随即涌起一股混杂着惊喜、陌生、紧张和淡淡委屈的复杂情绪。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阿姨好。”陆星辰先开口,是对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林母,语气礼貌如常,“我从香港带了点手信,一点心意。”他将手里一个印着名牌Logo的纸袋递给林母,里面是包装精美的糕点和茶叶。
“哎呀,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林母连忙接过,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回来啦?路上辛苦了吧?快进来坐,外面冷。”
“不用了阿姨,我路过,顺便来看看。”陆星辰说着,目光重新落在初夏身上,“有点东西给你。”
初夏放下水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去。
陆星辰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递给她。“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看到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初夏迟疑地接过,打开。里面不是珠宝首饰,而是一枚精致的书签。黄铜材质,被打磨成银杏叶的形状,叶脉清晰,边缘有一圈细细的、氧化做旧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古朴的光泽。书签尾部系着一小段深蓝色的流苏。
非常漂亮,也非常……符合她的喜好。她喜欢书,喜欢收集书签,喜欢秋天和银杏叶。
“谢谢。”她轻声说,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属叶片,“很漂亮。”
“喜欢就好。”陆星辰嘴角微微扬了一下,那个浅浅的梨涡一闪而逝。然后,他像是例行公事般问道:“U盘里的内容,看得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还好。大部分都能看懂,有几道题标记了,等你……有空的时候再问。”初夏回答,声音有些不自然。她注意到,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周日没打电话。
陆星辰点点头:“好。我这几天在家整理资料,可能有点忙。等过两天,我去图书馆找你,把问题集中讲一下。”
“嗯。”
短暂的沉默。林母识趣地回到里间整理东西去了,留下两人站在洒满阳光的店堂里,周围是沉默绽放的鲜花。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明明只分开了不到十天,却像是隔了很久,中间横亘着看不见的、由不同经历和心境变化堆积起来的屏障。
“香港……怎么样?”初夏打破沉默,找了个安全的话题。
“很繁华,节奏很快。”陆星辰简短地评价,“和这里……很不一样。”
“顾问那边……都谈好了?”初夏忍不住,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陆星辰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黯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嗯,大致方向确定了。具体细节还要再敲定。”他没有详说“方向”是什么,但初夏能猜到。无非是目标国家、目标学校、目标专业。
“哦。”她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是沉默。
“那我先回去了。”陆星辰最终说,“家里还有点事。过两天图书馆见。”
“好。路上小心。”
陆星辰点点头,转身推门出去。风铃再次叮当作响。
初夏握着那枚银杏叶书签,站在原地,看着他穿过洒满阳光的街道,走向停在路口的一辆黑色轿车。司机下来为他拉开车门,他弯腰坐进去,车子平稳地驶离,汇入车流,消失在视线尽头。
整个过程,他没有回头。
阳光依旧明亮,花店里的暖气也开得很足。但初夏却感觉,有一股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冷的寒意,悄然漫过心头。
那枚银杏叶书签在掌心冰凉。它很美,很用心,却更像一件来自遥远世界的、精致的纪念品,而非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鲜活血肉的联系。
香港之行,似乎不仅仅是一次地理上的远行,更是一次心理上的迁徙。他带回来了一些东西,也留下了一些东西在那个繁华的彼岸。而他们之间原本就脆弱微妙的平衡,仿佛也因为这次短暂的分离和他身上那些看不见的改变,而更加岌岌可危。
她把书签小心地放回丝绒盒子,收进抽屉最深处。然后,重新拿起水壶,继续给那些沉默的百合换水。
水流哗哗地响着,冲走了根部的腐坏和污浊。她希望,也能冲走心里那些莫名滋生的、湿漉漉的失望和不安。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一片飘来的云遮住了。天色重新变得灰蒙蒙的。
冬天,还远远没有过去。
陆星辰回来的第三天,他们约在市图书馆见面。
还是老位置,靠窗,能看见窗外萧瑟的冬景和远处覆盖着残雪的屋顶。桌上摊着初夏的数学笔记本和那个银色U盘。
陆星辰看起来比刚回来那天精神了些,但眉宇间依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倦意。他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拿过初夏的笔记本,开始讲解她标记出的问题。
他的讲解依旧精准高效,逻辑清晰。但初夏能感觉到,他的专注力似乎不如从前。有时讲到一半,他会突然停顿,目光飘向窗外某个虚空的地方,几秒后才回过神来,继续刚才的思路。他的语速也比平时快,仿佛急于完成这项任务。
“这里,三角函数和差化积公式的应用,你混淆了条件。”他用笔尖点着初夏的一个错误步骤,“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直接套用的,要先判断角的范围。再算一遍。”
初夏按照他的提示重新计算,果然得出了正确结果。但她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不是因为题目,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好像还是那个陆星辰,却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就像一杯原本清澈的水,被投入了什么东西,虽然看起来依旧透明,但内里的成分和密度,已经悄然改变。
讲解完所有错题,陆星辰合上笔记本,靠向椅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你……”初夏犹豫着开口,“是不是很累?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吧?”
“没事。”陆星辰摇摇头,放下手,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你这边呢?除了数学,其他科目复习得怎么样?期末考试虽然过了,但下学期会更紧。”
“还在按计划进行。”初夏回答,顿了顿,补充道,“我……开始写新的东西了。把那个雪夜的故事写完了。”
陆星辰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写完了?结局是什么?”
“迷路的人离开了木屋,回头发现木屋和老人都不见了,但他心里不再觉得孤独,因为那份温暖是真实的。”初夏简略地复述。
陆星辰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过了片刻,他才说:“很好的结局。温暖不需要永恒存在,只要它真实发生过,就足够了。”
他的话像是评价她的故事,又像是意有所指。初夏的心微微一颤。
“你……在香港,还顺利吗?”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带着小心翼翼。
陆星辰沉默了几秒。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和暖气片低沉的嗡鸣。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但他坐的位置恰好在一片阴影里。
“谈不上顺利不顺利。”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就是按部就班。见该见的人,说该说的话,拿该拿的资料。像完成一套规定的流程。”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我爸很满意。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他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有时候我觉得,我可能只是他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项目进度正常,他自然满意。”
初夏的心揪紧了。她能听出他话语里那种深沉的、无处排遣的疲惫和……疏离。不是对家人的疏离,而是对他自己正在经历的人生的疏离。
“那你呢?”她轻声问,“你自己……满意吗?”
陆星辰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也清晰地映出他内心的挣扎和迷茫。
“林初夏,”他说,声音低沉得像耳语,“有时候,‘满意’是一种奢侈。对很多人来说,能‘正常运转’,不出错,不偏离轨道,就已经是全部了。”
他的话像一块沉重的冰,压在了初夏的心上。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正在经历着一种她无法真正理解和分担的痛苦——那种被剥夺了选择权、连“满意”与否都无权评判的痛苦。相比之下,她那些因为成绩、因为差距、因为朦胧情愫而产生的烦恼,显得如此苍白和微不足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任何语言在这种巨大的、结构性的无力感面前,都显得空洞而苍白。
最终,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盖在了他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凉。
陆星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回手。他只是垂下眼帘,看着两人叠放的手,沉默了很久。
他的手背传来她掌心温热的触感,那温度并不强烈,却像寒夜里一点微弱的火星,带着真实而脆弱的热度。
“谢谢。”他最终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然后,他轻轻抽回了手,站起身,开始收拾书包。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下周的复习计划,我晚上发给你。按计划走,别松懈。”
初夏也站起来,点点头:“好。”
陆星辰背好书包,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初夏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的书架之间。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手背冰凉的触感,心里却空荡荡的,像被刚才那番对话掏走了一块。
她重新坐下,看向窗外。天色依旧阴沉,冬日的下午短暂得可怜,暮色已经开始悄然浸染天空。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的空白处,无意识地画了一片银杏叶的轮廓。线条生涩,远不如他送的那枚书签精美。
但她画得很认真,一笔一划,仿佛在描摹某种稍纵即逝的、却曾真实触碰过的温度。
图书馆里暖气充足,她却感觉有些冷。她裹紧了外套,继续低下头,看向摊开的习题册。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像这个寂静冬日里,唯一清晰而执着的心跳声。
【第十七章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