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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二月初二,龙抬头。

尚衣局正厅的气氛却沉得能拧出水来。三十八名绣娘整齐地跪了两排,最前方的秦嬷嬷额头抵着冰冷的花砖地,背脊却在微微颤抖。不是怕,是某种压抑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

林栖梧跪在第二排中间,能清晰看见前方紫檀木长案后那双云纹官靴——兵部侍郎李崇文,年过五旬,面白无须,一双眼细长得像刀子,此刻正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书。

“百面军旗。”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上,“七日之内,需全部完成。尺寸、纹样、用色,皆需按此册所示,分毫不能差。”

他把一卷厚厚的图谱扔在案上,“啪”的一声响。

秦嬷嬷终于抬起头:“李大人,不是老奴推诿。寻常一面军旗,从描样到绣成,至少需十日。如今百日旗,七日……便是尚衣局上下不眠不休,也万万做不到啊。”

“做不到?”李崇文笑了,那笑意冷得刺骨,“秦嬷嬷,这话您三年前也说过。当时北征军旗,您也说工期太紧,后来如何?”

满室死寂。

三年前那批军旗,因工期过紧,尚衣局无奈简化了部分绣纹,用了速成染料。结果……林栖梧想起萧珩画中那面残破的旗帜,心口像被什么攥紧了。

“此一时彼一时。”李崇文站起身,走到跪着的绣娘们面前,“北方突厥再度犯边,陛下已下旨,镇北军三日后开拔。军旗是军队的眼睛,没有旗,就是瞎子!这个道理,秦嬷嬷不懂?”

“老奴懂,可是——”

“没有可是。”李崇文打断她,目光扫过众人,“七日,百面旗。若完不成,尚衣局上下,皆以贻误军机论处。”

他说完,拂袖而去。官靴踏在青砖上的声音渐渐远去,可那股压力却像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许久,秦嬷嬷才缓缓站起身。她没看任何人,只盯着案上那卷厚厚的图谱,声音沙哑:“都起来吧。”

绣娘们陆续起身,却没人说话。绝望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弥漫开来。

“一面旗要十日,百面就是一千日……”有人小声算着,“七日,除非咱们有分身术。”

“用料呢?赤金线、孔雀羽线、东海珠粉染的蓝线……这些珍稀材料,库里怕是连三面旗的用量都不够。”

“还要描样、裁剪、刺绣、镶边……哪一步能省?”

议论声越来越大,恐慌在蔓延。

林栖梧没说话。她走到长案前,展开那卷图谱。第一页就是主帅旗——赤底金龙,龙身盘踞整面旗面,须爪张扬,每一片龙鳞的绣法都有详细标注。往后翻,是各营旗、各队旗,纹样各异,却都繁复得惊人。

按照常规绣法,确实不可能。

可父亲说过一句话:“规矩是人定的,就能被人破。”

她合上图谱,转向秦嬷嬷:“嬷嬷,能否让栖梧说几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有疑惑,有期待,也有不屑——一个入宫不到两月的新人,能有什么办法?

秦嬷嬷疲惫地点点头:“你说。”

林栖梧走到厅中央,清了清嗓子:“诸位姐姐,常规绣法确实来不及。但若换一种思路呢?”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展开,里面是几块绣样——都是双面绣,正面是完整的纹样,背面却是……空白?

“这是何意?”有绣娘不解。

“这是‘单面双线绣法’。”林栖梧拿起其中一块,“正面绣全纹,背面只走固定线。军旗挂在旗杆上,永远只有一面朝外,何必浪费双面绣的工时?”

厅内安静了一瞬,随即炸开:

“胡闹!军旗规制就是双面绣!”

“背面不绣全,风吹起来透光,成何体统?”

“你这是要坏了祖宗规矩!”

秦嬷嬷抬手,压下议论:“继续说。”

林栖梧又从布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在掌心——那是研磨极细的金粉,混着某种胶质,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赤金线之所以费时,是因要将金箔捻入丝线,再刺绣。但若用‘洒金绣法’呢?”她将金粉轻轻洒在另一块素缎上,然后用特制的熨斗一烫——金粉竟牢牢附着在缎面上,形成均匀的金色底色,“先洒金做底,再用深金线绣龙纹轮廓,省去七成金线用量,更省去捻线的工时。”

这次,连秦嬷嬷都睁大了眼。

“还有纹样。”林栖梧指向图谱,“龙鳞、虎纹、云纹……这些重复纹样,可否用戳印代替手绘?用特制的墨,印在缎面上作底稿,绣娘只需按印迹刺绣,省去描样时间。”

她一口气说完,厅内鸦雀无声。

良久,一个年长的绣娘颤声说:“这、这不合规制……”

“规制重要,还是前线将士的命重要?”林栖梧反问,“三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话太重,重得没人敢接。

秦嬷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了决断:“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林栖梧实话实说,“这些技法我都试过小样,但放大到军旗尺寸,需调整细节。且……需要人手配合。”

“你要多少人?”

“全尚衣局。”林栖梧环视众人,“但需重新分工。洒金、印样、裁剪、刺绣、镶边……每道工序专人负责,流水作业,而非一人完成一旗。”

这又是一记惊雷。

尚衣局历来是“一人一物”,从始至终。流水作业?闻所未闻。

“我同意。”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萧珩斜倚在门框上,不知站了多久。他今日穿了身玄色箭袖骑装,腰束革带,少了平日的慵懒,多了几分英气。身后还跟着个中年文士,正是那日暖阁中的谢清安。

“萧公子?”秦嬷嬷忙行礼,“您这是……”

“奉兵部之命,督造军旗。”萧珩晃了晃手中的令牌,“李侍郎怕尚衣局再误事,特意请我来‘帮忙’。”

他走到厅中,看了看林栖梧手中的绣样,又看了看她:“林女史方才说的,我都听见了。谢先生,您觉得呢?”

谢清安上前,仔细查看了洒金绣样,又用手指捻了捻金粉:“这胶……是用鱼鳔熬的?”

林栖梧点头:“掺了少量蜂蜜,增加黏性,熨烫后不褪色。”

“妙。”谢清安赞道,“省时省料,效果却不逊色。至于流水作业——”他看向秦嬷嬷,“前朝营造宫廷时,曾用此法赶工。将大工程拆解为小工序,专人专责,效率可提三倍不止。”

秦嬷嬷仍有顾虑:“可这是尚衣局从未有过之事……”

“那就从今日开始有。”萧珩接话,“秦嬷嬷,陛下要的是百面军旗按时交付,至于怎么做的,重要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还是说,嬷嬷想重蹈三年前的覆辙?”

秦嬷嬷脸色一白,终于咬牙:“好!就按栖梧说的办!”

命令一下,尚衣局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开始疯狂运转。

林栖梧将自己关在偏殿,用了整整一天一夜,拆解了百面军旗的所有工序。她把每面旗的绣纹分解成基础单元:龙鳞、云纹、水波、火焰、虎斑、雀羽……然后设计对应的戳印模板。

萧珩带来的木匠在院中叮叮当当赶制,梧桐木的清香混着墨味,弥漫开来。

第二日,第一批模板完成。林栖梧调制的特制墨也好了——用松烟墨混合胶矾水,印在缎面上不晕染,刺绣完成后用温水一擦即去。

秦嬷嬷将绣娘分成五组:洒金组、印样组、裁剪组、刺绣组、镶边组。每组设组长,按林栖梧写的工序册操作。

起初是混乱的。

洒金组的粉末撒得到处都是,印样组的墨迹晕开,裁剪组尺寸量错,刺绣组的针法不统一……

到第二日傍晚,一面旗都没完成。

绝望重新蔓延。

“我就说不行……”有绣娘扔下针线,“这劳什子新法子,根本就是胡闹!”

“够了!”

林栖梧从偏殿走出。她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眼下乌青,声音却依然清晰:“洒金组,金粉过筛三遍再洒,每洒一次用软刷扫匀。印样组,墨要稠,印时用力均匀。裁剪组,所有尺寸我重新标了一遍,按线裁,一丝不能差。”

她走到刺绣组前,拿起一面绣了一半的龙旗:“龙鳞的叠压顺序错了,该先绣下层,再绣上层,这样才有立体感。来,我示范。”

她坐下来,穿针引线。疲惫的手指碰到针时,却稳得像磐石。针尖在缎面上跳跃,金线穿梭,一片片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层次分明,栩栩如生。

绣娘们围过来,屏息看着。

“看清楚了吗?”林栖梧绣完一片,抬头,“不是绣得快,是绣得巧。该密处密,该疏处疏,省去无用功。”

她站起身,一个踉跄。

萧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伸手扶了一把:“去歇会儿。”

“不行,还有——”

“还有我。”萧珩打断她,转向绣娘们,“林女史把路指出来了,剩下的,就是按着走。诸位都是十年以上的老绣娘,难道离了她就不会刺绣了?”

这话激起了些傲气。

“当然会!”

“那就证明给我看。”萧珩指了指院中的刻漏,“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子时前,我要看到三面完整的军旗——按新法子做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做到了,每人赏银五两。做不到……明日开始,伙食减半。”

软硬兼施。

绣娘们互相看了看,一咬牙,各自回到岗位。

林栖梧被萧珩带到偏殿旁的耳房,按在椅子上:“闭眼,一个时辰。”

“我真的——”

“林栖梧。”萧珩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你想累死,然后让这摊子事垮掉吗?”

她哑口无言。

萧珩倒了杯热茶递给她,自己在她对面坐下:“我查过了,这次军旗任务突然提前,是兵部尚书陈启年的意思。他是皇后的表兄。”

林栖梧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贵妃的堂兄杨继忠,如今在户部管军需采买。这次军旗的用料,八成会从他那里过。”萧珩继续说,“若尚衣局按期完成,用的是新法省了料,杨继忠报上去的采买账目就会对不上。若完不成……尚衣局担罪,贵妃脸上无光。”

好精密的算计。

“所以你才主动请缨来督造?”林栖梧问。

萧珩笑了:“总得有人来搅局。”他看着她,“不过我也没想到,你能想出这么……离经叛道的法子。”

“离经叛道不好吗?”

“好极了。”萧珩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宫里,太多人被‘规矩’二字捆死了。你能跳出来,是本事。”

窗外传来隐约的欢呼声。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出去。只见院中,三面军旗已经完工,正被绣娘们高高举起。赤底金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龙目炯炯,仿佛随时要破旗而出。

“成了!成了!”洒金组的组长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一面旗,从洒金到完工,只用了六个时辰!”

按旧法,这至少要三天。

秦嬷嬷抚摸着旗面,手在颤抖:“这金泽……竟比捻线绣的还要均匀。”

林栖梧走上前检查。针脚、镶边、色泽……都符合要求。她松了口气,这才感到排山倒海的疲惫袭来,眼前一黑。

萧珩眼疾手快扶住她:“秦嬷嬷,剩下的事交给你了。按这个速度,七日百面,绰绰有余。”

“老奴明白!”

林栖梧被扶回耳房,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给她盖了件外衣,衣料上有淡淡的松墨香。

她太累了,没力气睁眼。

第三日开始,尚衣局彻底进入状态。

流程跑顺后,效率惊人。洒金组一天能处理二十面旗底,印样组紧随其后,裁剪组将旗面裁好分发,刺绣组分成更小的单元——有人专绣龙首,有人专绣龙身,有人专绣云纹。

到第五日,已完成六十三面。

兵部派人来查看时,惊得说不出话。满院旗帜飘扬,绣娘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与往日一人埋头苦绣的景象天差地别。

李崇文亲自来了。他仔细检查了十面旗,从针脚到用料,挑不出一丝错处。最后,他看向秦嬷嬷:“这是谁的主意?”

秦嬷嬷犹豫了一下。

“是我的主意。”林栖梧从偏殿走出,福身行礼,“事急从权,若有不合规制处,民女愿一人承担。”

李崇文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问:“你父亲是林清明?”

“是。”

“难怪。”李崇文捋了捋胡须,“当年你父亲在翰林院编修军旗图谱时,也提过类似的想法。可惜……”他没说下去,只道,“此法甚好,当记一功。”

他走后,秦嬷嬷拉住林栖梧:“你可知李大人当年,是你父亲编修军旗时的副手?”

林栖梧怔住。

“后来北征军旗出事,李大人力主严查,却被调离了兵部实权位置,做了三年闲职,去年才调回来。”秦嬷嬷压低声音,“他方才没说完的话是——可惜当年无人敢用你父亲的法子,否则,或许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原来如此。

林栖梧望向院中飘扬的旗帜,心中百味杂陈。父亲的理论,终于在她手中成了现实。可这份迟来的认可,父亲再也看不到了。

第七日,辰时。

第一百面军旗完工。

当最后一面镶着黑边的玄武营旗从绣架上取下时,尚衣局内爆发出压抑了七日的欢呼。许多绣娘抱在一起痛哭——是累的,也是解脱的。

秦嬷嬷老泪纵横,对着宫城方向跪下:“陛下,尚衣局幸不辱命!”

林栖梧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一面面旗帜在晨光中招展。赤金龙、白虎、朱雀、玄武……百兽百禽,象征着大胤的威武之师。

她忽然想起萧珩画中那面残破的旗。

至少这一次,这些旗不会轻易褪色,不会在风中撕裂。握旗的将士,不会因为旗的失误而丧命。

这就够了。

萧珩从外面进来,看见这场面,嘴角勾起笑意。他走到林栖梧身边:“恭喜。”

“同喜。”林栖梧轻声道,“没有你的支持,这事成不了。”

“我不过是敲敲边鼓,真正做事的,是你和她们。”萧珩看向那些憔悴却兴奋的绣娘,“你让她们知道,规矩之外,还有路可走。”

他顿了顿:“三日后,这批军旗就要随镇北军北上。领军的,是我大哥萧璟。”

林栖梧心头一跳:“那个……”

“对,就是那个想灭你口的萧璟。”萧珩笑得意味深长,“放心,他现在顾不上你。北境战事吃紧,他若能立功回来,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就稳了。若不能……”他没说完,但意思明显。

“你会希望他立功吗?”林栖梧问完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越界。

萧珩却不在意:“说实话?我希望他平安回来,但别立太大功。”他看向远方,“萧家已经够显赫了,再添军功,未必是福。”

这话通透得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公子哥。

午时,兵部来接收军旗。百面旗整齐装箱,押运出宫。尚衣局众人送到门口,目送车队远去,久久不愿散去。

秦嬷嬷宣布:全体休沐三日,月钱加倍。

欢呼声再次响起。

林栖梧回到自己的小屋,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次日清晨才醒。睁眼时,阳光已经洒了满屋。

她坐起身,发现枕边放着一个小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支青玉雕成的梧桐簪,簪头是只展翅的小凤,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匣底压着张字条,只有两个字:

“谢了。”

没有落款,但那笔迹她认得。

林栖梧拿起玉簪,对着光看了看。青玉温润,凤眼处嵌着极小的红宝石,像一点朱砂。她看了许久,轻轻插在发间。

铜镜中,那个苍白憔悴的女子,因这支簪,多了几分生气。

门外传来秦嬷嬷的声音:“栖梧,贵妃娘娘召见。”

又来了。

林栖梧整理好衣装,随嬷嬷进宫。路上,秦嬷嬷低声嘱咐:“娘娘这次是真心要赏你。但赏赐越重,你越要小心。”

“栖梧明白。”

上阳宫内,贵妃今日气色极好。她斜倚在软榻上,见了林栖梧,招手让她近前:“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林栖梧走近,跪下。

贵妃伸手,轻轻托起她的脸:“真是个可人儿。听说这次军旗的事,你立了头功?”

“是尚衣局上下齐心,民女不敢居功。”

“谦逊是好事,但过谦就是虚伪了。”贵妃松开手,从腕上褪下一只白玉镯,“这个赏你。还有——本宫已向陛下请旨,擢升你为六品掌珍女史,专司宫廷绣品革新。”

六品!

林栖梧心头剧震。女官每升一品都难如登天,她入宫不足三月,连跳两级……

“怎么,不满意?”贵妃挑眉。

“民女惶恐!”林栖梧伏身,“只是资历尚浅,恐难服众。”

“本宫说你行,你就行。”贵妃淡淡道,“不过,本宫也有个条件。”

来了。

林栖梧屏息静听。

“你那套新绣法,还有流水作业的章程,写成册子交上来。”贵妃看着她,“往后尚衣局,就按这个法子来。你每月需向本宫禀报进展,可能做到?”

不是商量,是命令。

林栖梧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技艺,将成为贵妃在后宫争权的筹码。可她能拒绝吗?

“民女……遵旨。”

“很好。”贵妃笑了,那笑容美艳却冰冷,“三日后,国公府老夫人七十大寿,本宫要你绣一幅《松鹤延年图》作寿礼。还是那句话:要新,要巧,要让人眼前一亮。”

林栖梧退出上阳宫时,脚步有些虚浮。

秦嬷嬷等在门外,见她出来,迎上前:“如何?”

林栖梧苦笑,举起那只白玉镯。

秦嬷嬷脸色一变:“娘娘这是要把你绑在她的船上啊……”

“我还有选择吗?”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快到尚衣局时,秦嬷嬷忽然说:“国公府寿宴,萧公子定会在场。”

林栖梧脚步一顿。

“他是个聪明人,或许……能给你指条路。”秦嬷嬷说完,叹了口气,径自走了。

林栖梧站在宫道上,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她却觉得冷。

前路茫茫,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可她已没有退路了。

发间的青玉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某种无声的陪伴。她抬手轻轻碰了碰,深吸一口气,朝尚衣局走去。

还有一幅《松鹤延年图》要绣。

还有一场寿宴要赴。

还有太多未知,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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