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难眠》是一本让人爱不释手的女频悬疑小说,作者“南溟渡鸦人”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无名氏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已经连载,最新章节第13章,热爱阅读的你快来加入这场精彩的阅读盛宴吧!主要讲述了:海风带着咸腥气,卷起旧渡轮特有的铁锈、柴油和潮湿缆绳混合的、近乎实质的沉重气味,男孩站在摇晃的甲板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碧蓝海水,像一块巨大的、涌动的帆布。船身每一次被浪头托起又狠狠砸落,都牵扯着五脏…
《長夜难眠》精彩章节试读
海风带着咸腥气,卷起旧渡轮特有的铁锈、柴油和潮湿缆绳混合的、近乎实质的沉重气味,男孩站在摇晃的甲板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碧蓝海水,像一块巨大的、涌动的帆布。船身每一次被浪头托起又狠狠砸落,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向下坠,喉咙深处翻涌着胆汁的苦涩。这是男孩第一次真正见到海,也是第一次乘船,目的地是海的那头,一个叫州台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一个几乎被他弄丢在岁月里的人,一个名字里带着娜字的幻影。这一切,始于峡谷里那场喧闹的厮杀。
那是一场普通的匹配赛,男孩选了熟悉的英雄吕布,女孩选了法式貂蝉,他赌她会用过吕布和貂蝉的情侣皮肤,虽然它不是最贵的皮肤,但是它象征着情侣的证明。加载界面进入时,他赌对了,她用过的也是貂蝉的情侣皮肤。地图界面亮起时,队伍频道瞬间被一片“哇哦”、“666”、“情侣狗腻死人了”的字符刷屏。红色的圣诞貂蝉和红色的圣诞吕布并肩而立,在肃杀的峡谷里,像两棵不合时宜、却异常扎眼的圣诞树,带着一种近乎愚蠢的浪漫。“吕布哥哥,保护我哦!” 一行粉色小字在貂蝉头顶冒出,配着一个俏皮的眨眼表情。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一顿。一种微妙的、混杂着尴尬和被点名的悸动窜上心头,像羽毛轻轻搔过。他笨拙地敲出一个“好”字,然后像被注入了鸡血。那局他打得像个真正的战神。方天画戟带着破风声横扫千军,大招魔神降世跳得毫无保留,只为一次次挡在她脆弱的法师身影前,用宽阔的脊背和挥舞的戟刃格开致命的箭矢与法术。每一次成功替她化解危机,看到她头顶冒出的“谢谢吕布哥哥~”时,胸腔里都像被温热的潮水轻轻漫过。然而,她并不是脆皮法师,似乎比他还要carry。那局赢得酣畅淋漓。结算界面刚跳出来,男孩添加了她的好友,她也刚好有此意,瞬间通过。从此,峡谷成了他们隐秘的乐园。吕布和貂蝉,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组合。从排位上分到深夜的无限乱斗,峡谷的每一寸草丛、每一座防御塔似乎都印下了他们并肩战斗的痕迹。默契在一次次完美的魔神降世和绽风华中滋长,闲聊也从蓝buff给我扩展到了生活的边角料。男孩知道了女孩家在江浙州台,一个他从未踏足、只在地图上隔着一片蔚蓝标记遥望过的名字。女孩总爱用软糯的语音笑着说:“隔着一整片大海呢,想见面怕是要漂洋过海才行哦!” 男孩那时也笑,顺着她的话头,带着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豪气:“漂就漂!等我攒够船票钱,你可别吓得不敢开门!”
熟悉之后,QQ好友也顺理成章地加上。那个小小的聊天框,成了连接两个遥远坐标的秘密花园。男孩还问女孩会不会唱歌,他说想听她唱歌,女孩似乎有无穷的精力,像一只不知疲倦、只为他歌唱的百灵鸟。男孩随口说一句“这歌调子不错”,隔天就能收到女孩发来的语音清唱。男孩说他喜欢听古风歌,女孩会努力去为他去学古风歌曲。女孩的声音很甜,不像那种御姐音,也不是甜妹音,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咿咿呀呀,像裹着蜜糖的暖风钻进耳朵,带着水乡特有的湿润气息。男孩依然记得女孩给他唱的第一首歌是《山外小楼夜听雨》,那首歌她是清泠泠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江南烟雨般的愁绪,瞬间就抓住了男孩,像一张无形的网。他把那条语音收藏了,后来成了他手机里播放次数最多的声音,在无数个疲惫或失眠的深夜循环。直到现在。它依然躺在他的最爱歌单里。
“喂,我长什么样你总得知道吧?不然以后漂洋过海认错人多尴尬呀!” 某个傍晚,女孩突然发来消息,带着点狡黠。没等他回应,一张照片就跳了出来,像一束光骤然点亮了屏幕。背景是开得正盛的粉色樱花树,花瓣如雪。女孩穿着浅蓝色的碎花连衣裙,裙摆被微风轻轻带起,露出纤细的小腿。对着镜头笑得毫无保留,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嘴角漾开小小的梨涡。阳光穿过花枝的缝隙,碎金般落在女孩光洁的额头和微红的脸颊上,清新得像一颗还带着晨露的水蜜桃,仿佛能闻到那股清甜。那一刻,峡谷里那个红色的幻影终于有了清晰、生动、带着温度和香气的轮廓。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她的笑容。从那以后,女孩的照片成了聊天框里不定期出现的惊喜。女孩似乎每次拍照都会忍不住的微笑。有时候发视频也是。都是后面忍不住的笑,女孩的笑很有魅力。她的照片风格多样,有时穿着宽大校服故意板着脸假装严肃的,有裹着厚厚围巾只露出一双笑眼搞怪的,有时小清新风格,有时成熟。还有模仿动漫人物摆出夸张姿势。女孩知道男孩喜欢古风,她也开始穿古装。她的古装很好看,每次看都能给男孩拉回古代的感觉。那些照片都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塞进手机最深的角落,成了独属于他的宝藏。
她似乎有无尽的热情可以倾注给我,像一眼永不干涸的泉。而他,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心安理得地汲取着这份甘甜,贪婪地索取着她的歌声、她的笑容、她分享的点滴,却吝啬于回馈同等的温度与关注。
那年,女孩告诉男孩她辍学了。消息弹出来时,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而他,正被大学里新鲜的课程、热闹的社团和突如其来的自由空气冲得晕头转向,只模糊地回了个哦”,注意力便迅速被室友召唤打游戏的喊声拉走。某个深夜,刷着充斥着各种搞笑段子和游戏截图的QQ空间,他才在访客记录的角落里发现了女孩留下的痕迹。孤零零的一行字,嵌在花里胡哨的留言板背景上,像一句穿越时空的低语,带着难以言喻的哀愁:“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查看留言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彼时宿舍早已熄灯,只有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年轻而茫然的脸。他盯着那行娟秀的字看了很久,心跳有些快,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这句诗的意思他当然懂,但那份沉甸甸的情意,隔着冰冷的屏幕,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隔着他对感情那懵懂无知近乎迟钝的壁垒,显得如此不真实,甚至带着点少年人强说愁的矫情。男孩最终没有回复。它像一个被无意间窥见的秘密,被男孩慌乱地封存在了那个寂静的深夜,假装从未看见。直到一个凌晨两点多,女孩的消息带着少见的哭腔和浓重的鼻音传了进来。“刚摔了,膝盖好疼……” 后面跟着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白皙的膝盖擦破了一大片皮肉,混着黑色的沙砾和暗红的血丝,伤口边缘微微翻卷,看着狰狞又可怜。“怎么回事?”他皱着眉问,睡意被搅散,心里莫名烦躁。“就……跟几个朋友骑车出去兜风嘛,那条路太黑了,有个坑没看清,就……” 语音断断续续,带着压抑的抽气声。“兜风?大半夜不睡觉?还骑车?”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带着被吵醒的起床气和一种莫名的“恨铁不成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语气严厉得连他自己都心惊,“多大人了还这么疯?不知道危险吗?你那帮朋友也真是的,大晚上带你瞎跑什么!” 字字句句像冰冷的石头砸过去。女孩那边沉默了。过了漫长的十几秒,才发来一个孤零零的、带着巨大委屈的哦字。男孩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照片里那片刺目的伤口,想问问还疼不疼,要不要紧,打没打破伤风……可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那些迟来的关心却像被冻住了,怎么也敲不出来。最终,对话框空着,话题被生硬地、突兀地转到了明天要不要一起打游戏上。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悲剧从未发生。女孩似乎很快就忘记了那晚的不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每天准时出现,道早安晚安,他们还是一起开黑,一起游戏,分享琐碎,发语音唱歌,兴致勃勃地讨论新皮肤和新英雄。他和她的那段时间还是很美好的。然后男孩毕业了,一头扎进社会的洪流,像个被卷入巨大漩涡的浮萍,被名为工作的巨手推搡着,身不由己地旋转、下沉。女孩的消息开始被他习惯性地搁置在未读列表的末端。有时是会议间隙瞥见,疲惫的大脑却组织不起一句像样的回应,想着等忙完这个项目再说;有时是加班到深夜才看到,浓重的倦意袭来,想着明天再回吧。更多的时候,是他看到了,心湖却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直接划掉。那个曾经总是第一时间亮起的头像,在他QQ列表里亮起又暗下的频率,渐渐变得稀疏,像一颗逐渐黯淡下去的星星。
“帮我打几把排位呗?最近忙疯了,快掉段了。” 有一次难得项目间隙清闲,又不想自己动手,男孩便随口在QQ上问女孩。“好呀!账号密码发我!” 女孩回得飞快,几乎是秒回,语气里带着一种久违的、被需要的雀跃。几天后,当男孩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出租屋,登录游戏,惊讶地发现段位不仅没掉,还硬生生被她用辅助位,一场场艰难地肝上了王者。看着那个闪亮的、象征最高荣誉的标志,心里有点发虚,又有点说不清的、被熨帖的暖意。女孩什么都没说,像完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只在QQ上留了个小小的笑脸。随后日子开始慢慢沉沦……
又一天,女孩的头像久违地主动跳动起来:“好久没一起玩了,打两把?怀念我的吕布哥哥了~” 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男孩答应了。进入游戏,熟悉的吕布貂蝉组合。开局还算顺利,几分钟后,下路射手开始梦游般疯狂送人头,打野操作变形,意识全无。屏幕上队友互相甩锅的脏话不断刷屏,不堪入目。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猛地攫住了男孩。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套职场丛林法则不知何时已深深烙进骨髓。跟一群明显不在状态的队友浪费时间?简直是对生命的亵渎!“不打了,浪费时间。” 男孩在语音里冷冷丢下一句,带着不耐烦的尾音,不等女孩回应,甚至没切回QQ看一眼,直接退出了游戏。手机被他烦躁地扔在桌上,屏幕暗下去,像瞬间熄灭的炭火。直到凌晨一点多,处理完邮件,男孩才看到女孩的消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时间显示是几个小时前。“你什么意思啊?” 只有这一句。没有表情,没有语气词,冰冷得像一块石头。他盯着那行字,手指动了动,想解释点“工作压力大”、“队友太坑影响心情”,想道个歉,说声下次再玩,可汹涌而来的、几乎能将人吞噬的疲惫感瞬间淹没了所有念头。算了,太累了,明天再说吧。男孩关掉了手机屏幕,将自己埋进黑暗里。“直男癌!钢铁直男!没救了!” 这句话成了女孩后来对男孩的专属评价,从大学毕业说到我工作稳定。但语气里的温度,却随着时间流逝,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凉了下去,最终只剩下调侃的空壳。女孩开始不再主动分享照片和歌声。男孩发去的早安晚安,有时石沉大海,有时只换来一个简短的“嗯”或“哦”,像敷衍的社交礼仪。那个曾经永远活力四射、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他面前的女孩,像一株被过度汲取了养分、又长期缺乏阳光的花,渐渐收拢了曾经盛放的花瓣,变得沉默。只有在他偶尔深夜加班,发条朋友圈抱怨累成狗时,能收到她私聊发来的、明显是新学的、带着点生疏跑调的励志歌曲片段。像一种无声的、固执的、近乎本能的惯性。
当男人终于从连续几个大项目的厮杀中短暂抽身,像从深海中浮出水面,带着满身疲惫环顾四周时,才惊觉那片曾经环绕着我的、名为她的温暖海域,早已无声无息地退潮,露出荒芜冰冷的礁石,只剩下回忆的泡沫在阳光下破碎。全都是泡沫,是一刹的花火。迟来的钝痛,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岸。他开始疯狂地想念。想念峡谷里每一次完美的配合,想念她清唱时每一个细微的转音,想念她穿着碎花裙在樱花树下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想念那些被他随手搁置的“早安”、“晚安”……想念那个被他自己亲手弄丢的、充满色彩和温度的世界。他笨拙地、近乎慌乱地尝试弥补。热情的消息轰炸,事无巨细地分享生活点滴,小心翼翼地询问近况……然而,男人的花期,终究来得太迟了。季节早已轮换。女孩回应的间隔越来越长,像跨越大洋的电波,时断时续。字句越来越简短,像被吝啬地裁剪过,有时甚至杳无音讯。那些绞尽脑汁编辑的、试图唤起过往温情的话语,像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微弱的涟漪都吝于给予。QQ空间里,那条尘封已久的留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像一根烧红的针,日夜刺痛着他迟钝的神经。一个被悔恨啃噬得无法入眠的深夜,他颤抖着手指,近乎虔诚地、也在她的空间留下了一行字,像迟到的墓志铭:“你在海的那一头,去见你,需要一张船票,可惜我没有票,也看不见海。”留言孤零零地悬挂在那里,像一座无人祭奠的墓碑。很久很久,没有任何回应。后来他才知道,女孩早已不用QQ了。再后来,从她零星的、仅好友可见的朋友圈碎片里,拼凑出她恋爱的消息。她换了情头。那一刻,他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不甘的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灰烬,呛得人无法呼吸。他默默的给她朋友圈点了个赞,手指冰凉,再无声息。像一个彻底的局外人。
女孩的恋情如同夏日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迅疾。朋友圈里甜蜜的合影很快被删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语焉不详、带着淡淡伤感的句子,像被雨水打湿的羽毛。男人像一条潜伏在暗礁深处的鱼,屏住呼吸,在那些破碎的文字里徒劳地捕捉着可能的信号,心底那点死灰竟又泛起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耻的希冀。或许……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命运似乎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又或者,只是它最后的、残酷的嘲弄。公司要派人去江浙地区对接一个重要项目,地点赫然写着:州台。州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心跳如密集的鼓点,重重擂在男人的耳膜上。他几乎是立刻冲进了主管办公室,用尽毕生口才和从未有过的、近乎谄媚的积极姿态,赌咒发誓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把这个出差名额死死攥在了手里。走出办公室时,男人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像海啸般淹没了他。能去了!终于能去那个只在聊天记录和地图上见过的城市了!漂洋过海,那张他以为永远无法获得的船票,竟然从天而降!那张船票,成了他晦暗生活里唯一的光。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其实是一场辞退的旅程。他不在的公司的会议上,经理面无表情地宣布了新一轮结构优化名单,男人的名字,冰冷地夹杂在一串为公司效力多年的老员工名字中间。原来,那张通往她城市的船票,竟是他兢兢业业多年换来的、最后的遣散费——公司用一次体面的出差,给老员工们一个离开的台阶,一个最后的颜面。
他还沉浸在出差的喜悦中,喜悦之后,是一种无力感,真的去找她?会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她真的想见我吗?还是只见她一面就足矣了。男人开始犹豫不决,捏着那张薄薄的、印着州台字样的船票,它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几乎要拿捏不住。去?还是不去?海的那边,是梦的残骸,也可是能残酷现实深渊。最终,是心底那点燃烧了太久、早已化为执念的余烬,推着男人踏上了旅程。先是摇晃的绿皮火车,然后是眼前这艘散发着陈腐气息的旧渡轮。海风带着咸腥气,卷起甲板上铁锈、柴油和潮湿缆绳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粗暴地灌进我的肺里。脚下是深不可测、碧蓝翻涌的海水,船身每一次被巨浪托起又狠狠砸落,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向下坠,喉咙深处翻涌着胆汁的苦涩。这第一次见到的大海,波澜壮阔得近乎残酷,只映照出男人内心的仓皇和一无所有。但是他还是激动大于任何疲倦和不适,他想去碰一碰,赌一赌,万一真的能见到她。
终于一阵长途颠簸过后,男人踏上州台陌生的码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潮湿的水汽。高楼大厦在阴沉的天空下切割出冰冷的几何线条,车流喧嚣,人潮汹涌,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这座她生长的城市,扑面而来的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疏离感。他像个提线木偶,匆匆完成了那点象征性的工作任务。更像是在完成一个自我欺骗的告别仪式。然后,他站在码头外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一个冰冷的事实才像兜头冰水般砸下,让他浑身湿透,寒意刺骨: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没有地址,没有电话。这些年,他像个贪婪的、被惯坏的索取者,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歌声、她的笑容、她毫无保留分享的一切,却从未想过问一句“你家住哪条街?门牌号多少?” 甚至连她完整的名字,都只知道最后一个字是“娜”。男人像个闯入巨大迷宫的白痴,手里没有地图,也没有引路的线团,只有一颗被悔恨和执念烧得滚烫的心。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唯一的线索,只剩下手机里那些早已蒙尘、跨越了漫长岁月的聊天记录。男人像个偏执的考古学家,在码头附近一家廉价小旅馆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在手机屏幕幽光的照射下,一遍遍、近乎自虐般地翻阅着那些对话。试图从字里行间、从那些模糊的照片背景里、从她偶尔提及的“家门口那家超好喝的奶茶店”、“常去发呆能看到江景的小公园”、“周末爱逛的老街书店”……这些零碎得像沙滩上贝壳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条通往她的路径。笔记本上画满了圈圈叉叉,标注着可能的地点,像一张绝望的寻宝图。
男人身上的积蓄像指缝里的沙,在昂贵的住宿费、一日三餐和穿梭于这座陌生城市的交通费中飞速流逝。现实的压力比预想中更快地勒紧了脖子,让人喘不过气。他退掉了那间连窗户都打不开的小旅馆,拖着那个跟随他漂洋过海的旧行李箱,像个真正的流浪者,在城市巨大的阴影里寻找最便宜的容身之所——24小时营业的廉价快餐店角落,深夜空旷的银行ATM隔间……最后,在手机地图上圈定了几个她曾模糊提及的区域,一咬牙,用仅剩的钱租了一辆破旧的电动车,注册成了外卖骑手。崭新的、廉价的蓝色工服套在身上,劣质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粗糙的触感。头盔箍得脑袋发闷,汗味混合着头盔内衬的塑料味,令人作呕。租来的电动车带着哮喘般的嗡鸣,载着他汇入这座滨海城市川流不息的毛细血管。导航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成了唯一的向导,目的地是那些陌生的、带着“江”、“桥”、“春晓路”、“学府苑”等字眼的小区和街道。每一次送餐抵达,锁好车,冲向单元门的短暂间隙,我的目光都像探照灯般疯狂地扫过四周的行人、店铺、窗台……期盼着某个熟悉的侧影、某个记忆中的笑容能奇迹般地出现。在那些等待顾客磨磨蹭蹭下楼取餐的几十秒里,我会神经质地一遍遍刷新她的微信——那个沉寂已久的头像,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像一口枯井。那句“我到了”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始终没有勇气发送。惊喜?男人连她是否还住在这座城市,是否还记得他,都毫无把握。这份寻找,更像是对他自己内心执念的一场徒劳献祭。
时间在送单、迷路、以及无望的搜寻中无声滑走。州台进入连绵的雨季,天空总是阴沉着脸,吝啬地不肯施舍一丝阳光。雨水不分昼夜地落下,将这座陌生的城市浸泡在湿漉漉的、挥之不去的灰暗里。他身上的工服从未真正干透过,湿冷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冷的苔藓,贪婪地吸走身体里仅存的热量。睡眠严重不足,常常在快餐店的硬椅子上或电动车的坐垫上昏睡过去,又在噩梦中惊醒。食物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的廉价燃料,味同嚼蜡。镜子里的人影日益消瘦,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颧骨突出,皮肤透着一股营养不良的蜡黄,眼神里最初那点执拗的光,被日复一日的疲惫和茫然一点点蚕食、磨灭。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订单异常的多。雨水像密集的鞭子,疯狂地抽打在他的头盔和单薄的雨衣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几米的路面。他将车停在老城区一条狭窄、积水的巷口,锁好,冲进瓢泼的雨幕去送一单烧烤。巷子深处弥漫着食物和雨水混合的复杂气味。仅仅几分钟,再出来时,车还在,但挂在车把上那件本就不甚牢靠的廉价雨衣,却不翼而飞!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单薄的工服,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冰针,狠狠扎进骨头缝里。男人猛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雨水顺着湿透的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顾不得咒骂这该死的天气和偷雨衣的小贼,他胡乱抹了把脸,水珠甩得到处都是。跨上湿透冰冷、像一块寒铁的车座,拧动电门,引擎在狂暴的雨声中发出沉闷而吃力的嘶鸣,载着他继续冲向下一个目的地。车身在积水的路面上颠簸摇晃,像一个随时会散架的躯壳。
那场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二天,男人身体开始发出强烈的抗议。头痛欲裂,像被铁箍紧紧勒住,每一次转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骨头缝里都在发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肺部像塞满了粗糙的砂纸。喉咙肿痛,吞咽口水都像在吞刀片。他知道自己病了,发着高烧。在路边一家昏暗的小药房买了最便宜的退烧药和感冒药,就着便利店买的冰冷矿泉水,囫囵吞下几片苦涩的药丸。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仿佛随时会散架。但他不能停。明天,就是船票上那个冰冷的返程日期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还是不想就此别过。那样,或许成为他此最大遗憾。最后一天。天空依旧阴郁得像一块脏抹布,雨丝时断时续,冰冷地飘落,像这座城市流不尽的、无声的眼泪。男人骑着车,电量指示条已经泛红,发出低电量警告的蜂鸣。身体在低烧中忽冷忽热,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晃动,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他机械地穿梭在昨天圈定的最后一个区域,一个她曾提到过“夏天晚上散步很舒服,能听到江水声”的沿江公园附近。送完最后一单,电量告急的提示音尖锐地响起,像最后的丧钟。他找了个能勉强避雨的公交站台,把车歪歪扭扭地靠边停好,摘下沉重湿冷的头盔,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巨大的、冰冷的绝望,终于像这无边无际的铅灰色雨幕一样,彻底笼罩下来,将男人淹没。结束了,这场跨越山海、耗尽心力、赌上一切的寻找,像一个巨大的、荒诞不经的黑色笑话,终于要落幕了。他一无所有地漂洋过海而来,现在,也要带着一身病痛和更深的绝望,一无所有地回去了。公司办公桌上那张冰冷的辞退通知单,正静静地等着他,为这场持续多年的荒诞剧,画上那个早就写好的、残酷的句点。积蓄耗尽,体力透支,希望彻底湮灭。所有的支撑瞬间崩塌。男人靠着冰凉的、布满水渍和灰尘的公交站牌广告箱,缓缓滑坐到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冰冷的雨水顺着站牌顶棚破损的缝隙滴落,砸在脸上、脖颈里,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分不清是咸涩的海水味还是绝望的苦味。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雨声哗哗,掩盖了微弱的哭声,行色匆匆的路人裹紧雨衣或撑着伞,无人驻足,无人关心。世界如此喧嚣,又如此寂静得可怕,只剩下他和这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以及身体里那场灼烧灵魂的高热。雨渐渐小了,变成恼人的、连绵不绝的雨丝。返程的时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催促着这狼狈不堪的退场。男人挣扎着站起来,骨头缝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拖着虚脱般沉重的身体和那个同样沾满泥水、疲惫不堪的旧行李箱,汇入码头前广场汹涌的人潮。行李箱的轮子发出刺耳的、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噪音。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模糊而扭曲。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机械的指令:进候船厅,登船,离开。离开这个吞噬了他所有幻想、热情和力气的伤心地。雨停了,然后是耀眼的太阳,越靠近码头的风更大,带着海水的咸腥和离别特有的萧索。巨大的渡轮像一个沉默的钢铁巨兽,停泊在浑浊的海水里。就在他低着头,拖着箱子,快要踏入那巨大、嘈杂、散发着汗味、海腥味和廉价快餐气息的候船大厅入口时,一个身影从侧面急匆匆地撞了过来。力道不大,但对于此刻强弩之末、摇摇欲坠的他来说,却如同被重锤击中。一声短促的低呼,带着一丝职业化的惊愕和轻微的吃痛。男人眼前猛地一黑,脚下虚浮踉跄,沉重的行李箱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沉闷地砸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整个人失去平衡,像一袋被丢弃的沙包,直直地向后倒去。手肘和后背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尖锐的痛感瞬间炸开。“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一个清晰、带着明显焦急和一丝慌乱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急促声响靠近。声音干练,带着一点江浙口音的软糯尾音,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利落感。紧接着,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抓住了男人湿透的、滚烫的胳膊,试图把他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那声音……像隔着厚重潮湿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但又像一根极细却无比坚韧的丝线,瞬间刺穿了男人混沌的意识、高热的迷障和绝望的冰层!一种莫名的、遥远又无比熟悉的震颤感,顺着被抓住的胳膊,电流般窜遍全身,直抵心脏!他借着她手上的力道,昏昏沉沉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为摔倒的眩晕和持续的发烧而模糊一片,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笔挺的、质地精良的深蓝色职业套装,剪裁得体,衬得身姿挺拔。像是某个航运公司或码头管理处的职员制服。他视线费力地聚焦,目光下意识地、像被磁石吸引般向下移动——一枚小小的、锃亮的银色胸牌别在对方左胸口袋上方,随着她俯身搀扶的动作微微晃动。胸牌上,一个清晰有力的黑体字,像一道惊雷般撞入男人模糊的视野:“娜”
娜!这个字像一道裹挟着万钧之力、足以撕裂时空的闪电,猛地劈开混沌的记忆!无数画面、声音、气味在脑海里轰然炸开!峡谷里红色的圣诞貂蝉挥舞着花球,樱花树下穿着碎花裙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山外小楼夜听雨》清澈的哼唱在耳边萦绕,QQ空间里那句无人回应的“山有木兮木有枝”…… 所有的碎片,都在这一刻被这个简单的字点燃、串联、以光速奔涌而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血液冲上头顶,烧得脸颊滚烫,连高热的身体都感觉不到,只剩下一种近乎窒息的狂喜!难道真的是她?男人猛地抬起头,视线带着不顾一切的急切、贪婪和不敢置信的狂喜,越过那枚小小的、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重量的胸牌,看向她的脸——想要确认那双弯弯的月牙眼,那个带着梨涡的笑容…但是很快男人又收回了他的喜悦,万一都是恰巧呢,不是怎么办,那会有多尴尬,社恐的他开始犹犹豫豫,如果真的是,她看到这男人副样子。她会不会选择不认识他?一瞬间的各种想法,戛然而止。最后,男人选择放弃,选择沉默,选择逃避。他连续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只想抓紧离开。“没关系,你……” 女孩的声音顿住了,似乎想确认他是否真的没事。但就在这时,男人猛地用力挣脱了那只搀扶的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慌乱的抗拒。他低着头,甚至没再看对方一眼,只是含糊地又说了句“对不起”,便弯腰去拉那个倒在地上的沉重行李箱。轮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像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拖着箱子,脚步虚浮却异常迅速地汇入了涌向大厅的人流,背影很快被吞没。女孩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搀扶的姿势,那只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她微微蹙着眉,看着那个瘦削、狼狈、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攫住了她。那声音,刚才他道歉时嘶哑干涩的声音,还有他挣脱时,胳膊上传来的那种滚烫的、几乎不正常的体温,甚至是他低头弯腰时,后颈那道被劣质衣领磨出的、若隐若现的红痕……没有具体的记忆,没有清晰的画面。只有一种深埋骨髓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像沉睡了千年的火山,毫无预兆地在心底猛烈地喷发出来!这股感觉来得如此汹涌、如此霸道,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职业化的冷静!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般的悸痛。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热、发胀。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陌生的、狼狈的、甚至有些邋遢的年轻男人……为什么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会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悲伤和一种失而复得却又即将再次失去的巨大恐慌?她不知道!她完全不知道这种撕裂般的感觉从何而来!但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想见见一见他!“等等!” 女孩失声喊了出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哭腔。高跟鞋在大厅光滑的地面上敲击出急促而慌乱的节奏,她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她撞开挡路的旅客,引来不满的嘟囔和侧目,但她浑然不觉。脑海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必须找到他!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顾不上擦,只是拼命地睁大眼睛,在攒动的人头、嘈杂的声浪、混乱的行李堆中疯狂地搜索那个穿着廉价蓝色工服、拖着破旧行李箱的瘦削身影。那种感觉,那种灵魂深处发出的、撕心裂肺般的召唤,让她确信,必须找到他!否则,她会永远失去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你在哪?等等!等等我!”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在喧嚣的人潮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终于,在通往登船通道的检票口外,那排长长的、缓慢移动的队伍末尾,她再次捕捉到了那个身影!男人正低着头,麻木地将皱巴巴的船票递给检票员,背影像一张被拉满后即将崩断的弓,充满了疲惫和死寂。“找到了!”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心痛同时炸开!女孩用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几乎打滑。她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泪水糊了满脸,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就在他接过检票员递回的船票,准备迈步走向通道口的刹那——“等一下!” 她终于冲到了他的身后!声音带着哭喊后的嘶哑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男人猛地顿住脚步,似乎被这熟悉又陌生的呼唤钉在了原地。又是一阵胡思乱想。最后,他决定转身,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女孩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张脸蜡黄、消瘦,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干裂起皮,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冷汗,狼狈不堪到了极点。但是,那双眼睛……那双刚刚还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却像被投入火种的深潭,猛地燃起了两簇难以置信的、狂喜到极致的光芒!那光芒如此炽热,如此明亮,瞬间穿透了他所有的疲惫和狼狈,直直地刺入她的心底!
四目相对!女孩的泪水决堤般奔涌而下,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珠不断滑落。一种跨越了千山万水、历经了无数个轮回般的宿命感,将她死死攫住!是他!一定是他!虽然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灵魂深处那个巨大的空洞,在这一刻被这双眼睛的光芒,完完全全地填满了!巨大的委屈、莫名的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那无法言喻的熟悉感……所有复杂到极致的情感在她胸中翻江倒海,让她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她甚至能看到男孩干裂的嘴唇在微微翕动,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话即将冲破束缚……男孩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那双被泪水浸泡却依旧明亮、仿佛承载了整个星空的眼眸,一股巨大的、足以淹没一切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这一次,他完完全全看清了女孩的脸,是那双弯弯的月牙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鼓噪,几乎要破膛而出。所有的疲惫、病痛、绝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找到了!千真万确!漂洋过海,历尽艰辛,在梦碎的前一刻,他终于……终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悔恨都凝聚在这一刻,凝聚在这三个字上。他要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喊出那个在心底呐喊了千万遍的宣言,他张开口,声带绷紧,滚烫的气息涌上喉咙——“找到……”找到“找到……”最后一个你字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好像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女孩,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来那个你字。突然一阵强光慢慢开始刺入眼皮,轮船轰隆的运行声音也逐渐清晰。他不愿意睁开眼,他只想拼命的想把你字说出来……
灵感来源:生活琐事+《你的名字》
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在海的那一头,去见你,需要一张船票,可惜我没有票,也看不见海。
一生清贫不如繁华,两袖清风,不误佳人。
小说《長夜难眠》试读结束!